酒店宴會廳的水晶燈在旗袍盤扣上流轉,林晚秋剛端起香檳杯,就聽見右側傳來玻璃杯碰撞的脆響。周雨薇的手肘“不小心”撞翻紅酒瓶,深紫色酒液在她白襯衫上洇開,像朵開敗的蝴蝶蘭。
“晚秋姐對不起!”周雨薇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尖卻故意劃過她后腰舊疤的位置,“我幫你拿濕巾——”
“不用。”陸沉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西裝外套已經披在她肩上。雪松香水混著紅酒的單寧味涌進鼻腔,她看見他袖口的紐扣線正在崩開——那是今早他幫李阿姨修縫紉機時,被皮帶輪勾住的痕跡。
“去洗手間。”陸沉舟的掌心虛虛護著她的腰,指尖避開舊疤,卻在經過周雨薇身邊時頓了頓,“周小姐的高跟鞋,和三年前陳立遠律所的‘意外事故’同款。”他鏡片后的目光掃過對方腳踝的假紋身,“巧了,那年被砸壞的縫紉機,現在還在我辦公室當擺件。”
洗手間的暖光映出白襯衫上的酒漬,林晚秋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被陸沉舟拽到洗手臺前。他從口袋里摸出銀質頂針——不是她熟悉的銅環,而是刻著“沉”字的那枚:“用我的袖口線。”他解開襯衫最上層紐扣,露出喉結下方的小痣,“大學時你幫我縫第一份簡歷,用的就是這種雙股棉線。”
頂針在他指尖打轉,映出她驚訝的眼睛。十年前的場景突然清晰:他穿著不合身的襯衫來感謝,袖口線崩開露出手腕的紅痕,她連夜用母親的舊頂針替他縫補,卻不知道那道痕,是他替她搬縫紉機時被鐵架刮的。
“疼嗎?”陸沉舟的指尖劃過她鎖骨下方的小痣,突然低頭,用牙齒咬開袖口的線頭。香檳的氣泡在血管里翻涌,她看見他后頸的碎發沾著宴會廳的金粉,像撒了把時光的碎鉆:“2016年倉庫塌方,你替我擋住墜落的布料,”他聲音悶在袖口布料里,“后腰的疤,其實比我腿上的深三倍。”
襯衫袖口的布料被撕下兩寸,他用頂針穿線的動作比打版時還要專注。酒漬的位置被縫上串細密的針腳,形狀像極了她畫在他筆記本上的小太陽:“這樣,”他吹了吹剛縫好的線,“既遮得住污漬,又看得清針腳——就像你總把心事藏在明線里。”
回到宴會廳時,周雨薇正舉著手機直播:“晚秋姐的新‘設計’好特別呀,是故意露肩嗎?”陸沉舟突然 stepping in front of her,西裝外套的開襟恰好擋住她鎖骨的小痣:“這是‘時光修補’系列首秀,”他指尖劃過她袖口的針腳,“每道線都藏著穿針人的體溫,比如這里——”他指向自己襯衫第二顆紐扣,“用的是我母親縫在我第一份工牌上的線。”
聚光燈突然打在他們身上,林晚秋看見展臺上的老縫紉機,皮帶輪正在光影里轉動。陸沉舟的袖口擦過她的手腕,舊疤與新縫的針腳相觸,像十年前的縫紉機與現在的頂針,終于完成了時光的對接。而他襯衫上的雪松味,混著她白襯衫殘留的紅酒香,在宴會廳的暖風里,織成了只有他們懂的保護色。
慶功宴結束前,周小語塞給她張偷拍:陸沉舟在洗手間縫補時,鏡片上倒映著她的側臉,而他的另只手,正悄悄攥著她掉落的蝴蝶發圈。照片背面寫著:“陸總拆袖口時,手抖得比打版裁錯第一刀還厲害——但他說,比弄丟你十年前的頂針好多了。”
夜風從宴會廳落地窗灌進來,吹得陸沉舟的領帶輕輕揚起。林晚秋摸著袖口新縫的針腳,突然明白,所謂雙向守護,從來不是單方面的遮擋,而是像老裁縫對待破損的布料,你補我袖口的線,我遮你肩上的疤,讓每道傷口都成為時光的勛章。而他剛才咬開線頭時,落在她鎖骨的呼吸,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滾燙——那是十年曖昧里,最誠實的體溫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