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樓的落地窗外飄著細碎的雨，林晚秋盯著電腦屏幕上第12版策劃案，“時光印記”章節的標題欄已經被她改成淺灰色——那是陸沉舟說過的“缺乏生命力”的顏色。鍵盤敲到“面料肌理”時，筆尖突然被覆上一層溫熱。

“這里的‘時光印記’像塊風干的漿糊?！标懗林鄣穆曇魪念^頂壓下來，雪松香水混著打印機油墨味鉆進鼻腔。他的手臂從她肩膀兩側探入，袖口蹭過她耳垂，指尖按在鍵盤上帶著她的手一起移動：“試試把李阿姨咬線頭的‘咔嚓’聲寫進去，還有她指甲劃過的確良布時，那種像玉米葉擦過掌心的澀?！?

腕骨被他指節輕輕壓住，林晚秋的后背繃得筆直。十年前在圖書館，她總坐在靠窗的位置，翻書時習慣舔食指尖，有次抬頭撞見陸沉舟盯著她笑，說“你翻書像在數錢”。此刻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她手背的繭——那是握剪刀磨出的月牙形，和他握縫紉機皮帶輪的位置剛好對稱。

“大學時你坐我斜對面，”陸沉舟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怕驚飛屏幕上的字，“陽光把你睫毛的影子投在《服裝史》上，舔手指翻書時，書頁會發出‘滋啦’一聲，比李阿姨穿針的聲音還輕?！彼氖滞蠊琼阎珉喂?，袖口的袖扣刮過她工裝褲的明線，“后來我每次路過圖書館二樓，都會留意靠窗的位置有沒有小太陽便利貼——你總把它貼在筆記本邊角?！?

策劃案的光標在“溫度”一詞后閃爍，林晚秋突然發現他襯衫第二顆紐扣沒扣，露出喉結下方的小痣，隨說話節奏輕輕滾動?！瓣懣?，”她偏頭避開他的呼吸，耳尖卻燙得能烙煎餅，“你這樣……我沒法集中?！?

他猛地退開半步，撞得轉椅發出“咯吱”響。耳尖紅得比批注用的紅色更艷，手指慌亂地扯領帶：“我、我去倒杯咖啡?！鞭D身時西裝外套掃過她發梢，留下片雪松味的云。林晚秋盯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發現他剛才按住鍵盤的手，虎口處有塊淡褐色的繭——和她幫他改第一份簡歷時，握鋼筆磨出的位置，分毫不差。

打印機突然吐出張紙，是陸沉舟上周改的設計稿，邊角畫著穿工裝褲的小人，腳邊堆著縫紉機和老木板，角落寫著“秋秋的針腳”。她指尖劃過小人翹起的發梢，想起他剛才說的“針腳感”——原來不是寫在策劃案里的漂亮句子，是藏在十年時光里，那些被彼此偷偷收藏的細枝末節。

茶水間傳來杯子碰撞的輕響，林晚秋摸出手機，相冊里存著張偷拍：陸沉舟蹲在面料市場撿她掉落的頂針，西裝褲膝蓋處沾著藍布毛，陽光從天窗斜切下來，給他的輪廓鍍了層毛茸茸的邊。此刻屏幕上的策劃案標題欄，不知何時被他改成了暖金色——像秋天曬透的玉米，帶著沉甸甸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