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沈汷皺眉看完密信之后，將其點燃焚毀。一炷香之后，他帶著十幾名衙役直奔目的地。

信上只寫了七個字“永興坊廢棄茶倉”。

待眾人趕到之后，撬開了生銹的鎖鏈，在茶倉最里間的磚墻后發現了一處暗門。

沈汷接過火把之后率先踏入。

通道向下延伸，空氣中充斥著霉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通道內有些潮濕，沈汷不免腳下有些打滑。

“大人小心，”后方領頭的衙役出聲提醒。

“小心腳下！”沈汷提醒眾人。

繼續往前走著，突然沈汷聽見身后摔倒的聲音。

緊接著傳來驚慌的聲音，“鬼！有鬼啊！”

轉身查看情況，只見一人跌坐在地上，神色驚恐的盯著前方。

沈汷神色凝重，又轉頭看向通道深處，但是并未發現任何異樣。

嗚嗚嗚~洞穴深處突然傳來陣陣嗚咽聲，似有人在哭泣。

忽地又傳來利爪撓墻的聲音，頓時騷亂更重了，沈汷意識道情況不對。

他猛然警醒，厲聲喝道：“都屏住呼吸！”他迅速撕下衣擺，掩住口鼻。

通道內寂靜得可怕，方才的異響竟似從未存在。

火把的光亮下，只見眾人面色恍惚，眼神渙散。

沈汷蹲身查看地面，指腹蹭過石壁，沾上一層細密的暗紅色粉末。

“又是這種粉末。”他沉聲道。

“跟緊我，不要觸碰任何東西。”他低聲囑咐。

眾人屏息前行，火把照亮潮濕的巖壁。

通道逐漸向下傾斜，空氣中彌漫著愈發濃重的腐朽氣息。

沈汷突然抬手示意止步——

西北通道突然滾出濃稠紅霧，霧中隱約可見人形輪廓。

衙役們紛紛拔刀，卻見沈汷一個箭步上前，刀尖挑開霧中某物——原是個綁著獸皮的稻草人。

“裝神弄鬼。”

沈汷抬手示意眾人跟上，自己緩步上前。

穿過最后一段狹窄的甬道，眼前豁然開朗——

整個洞穴穹頂高闊，地面竟生滿了一片詭異的菌群。

那些蘑菇傘蓋半透明，內里流動著暗紅色的熒光，將整個洞窟映照得如同血池地獄。

更駭人的是，菌群上方懸浮著厚厚的紅色粉塵，隨著眾人的腳步微微浮動，像是有生命般緩緩流轉。

沈汷蹲下身，刀尖輕觸一株蘑菇。

傘蓋立刻收縮起來，像是蓄力一番后，猛地炸開，噴出一陣紅色粉塵。

他瞳孔驟縮——這分明和導致張煥府上那些人精神錯亂的粉末是同一種東西！

“退后！”他突然厲喝，“這些孢子有古怪。”

眾人聞言立即用衣袖緊掩口鼻。

“大人，這是何物？”一名衙役悶聲問道。

沈汷目光凝重地掃視著這片詭異的蘑菇叢：“從未見過此等邪物。”

他小心避開那些發光的菌菇，“必與張府命案有關。”

突然，一名衙役驚呼：“大人快看！”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具尸體橫臥在蘑菇叢中，尸身已與菌絲融為一體。

更駭人的是，那尸體的口鼻處竟也生出了細小的血蘑菇。

沈汷蹲下身，用刀尖挑開尸體腰間的錦囊。

一枚青銅腰牌滑落出來，上面“工部將作監”幾個字雖已染上霉斑，卻仍清晰可辨。

“工部的楊仁品...”他沉聲道，刀尖又撥開尸體的左手衣袖——小指上戴著的翡翠扳指，正是工部主事以上官員的信物。

身后的衙役們倒吸一口涼氣。

沈汷注意到尸體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皮膚下似有無數細小的紅絲在游走。

那些血蘑菇的菌絲已深深扎入尸體的七竅，像蛛網般在皮下蔓延。

最駭人的是尸體的胸腔——心口處破開一個碗口大的洞，內里不見臟器。

反而塞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菌絲，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

每當洞頂水滴落下，那些菌絲便劇烈抽搐，噴出細如煙塵的猩紅孢子。

突然，尸體干癟的眼皮猛地睜開，空洞的眼窩里“噗”地冒出兩朵新生的血蘑菇。

眾人駭然后退時，整具尸體竟像泄了氣的皮囊般塌陷下去，轉眼間就被菌絲吞噬殆盡，只剩下一套空蕩蕩的衣服。

“這邪物竟然是靠吸食人的精血來生長的。”

沈汷的額角滲出冷汗——他終于明白張煥府上那些發狂的人是怎么回事了。

這邪物不僅能致幻，竟還能將活人生生變成培育自己的溫床！

看著這密道里成片的紅色菌菇，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能生成這么一大片。

沈汷強壓下心頭寒意，沉聲下令：“取火油來！”他目光如刀，掃過這片妖異的菌田，“此等邪物，斷不能留。”

一名衙役顫抖著遞上火折子，另一人解下腰間裝火油的皮囊。

就在沈汷就要潑灑火油時，巖壁暗處突然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響。

“什么人！”沈汷猛地轉身，佩刀已然出鞘。

眾人隨即全都抽刀出鞘，氣氛陡然凝重起來。

片刻寂靜后，黑暗中緩緩走出一道身影，衣擺沾滿泥土，手中提著燈籠。

“沈時宴？”沈汷瞇起眼睛，刀尖微垂。

“沈評事！”在場眾人也有些吃驚。

“亂葬崗的墓道連著這里。”沈時宴舉起燈籠，照亮身后幽深的隧道，“比各位早到半個時辰。”

沈時宴將一張圖紙交給了沈汷。“墓道里發現的。”

沈汷接過圖紙，眉頭緊鎖：“工部地下密室？”他快速掃視圖紙上的標記，沉聲道：“此事與工部關系匪淺。”

沈時宴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個布包：“還有這個。”

布包展開，露出紅色粉末，與洞穴中蘑菇分泌的孢子極為相似。“此物名叫彼岸香，我在關押張煥府上長工那里得來的，想必就是此物致人精神錯亂。”

兩人對視一眼。

沈汷轉身接過火油，欲將眼前一起焚毀。

那些血蘑菇似有所覺，竟齊齊轉向火源方向，傘蓋微微顫動，像是在嗅探危險。

“大人小心！”身后衙役突然驚呼。

只見離得最近的幾株蘑菇突然爆裂，噴出大團猩紅孢子。

沈汷側身避讓，手中火油已潑灑而出，在菌田邊緣劃出一道火線。

“退到通道口！”他厲喝一聲，火折子脫手飛出。

烈焰“轟”地竄起，那些蘑菇在火中扭曲尖叫，竟發出類似嬰啼的凄厲聲響。

火光映照下，無數菌絲從火場中瘋狂竄出，像垂死掙扎的血蛇般扭動著。

隨后沈汷帶領眾人轉身大步離去：“留兩個人守著洞口，其余人隨我去工部——這邪物的來歷，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沈時宴最后看了一眼火光中最后焚燼的楊主事官服，跟隨眾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