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伐毛洗髓，雖痛苦萬分，卻也讓程景淮此刻感覺神清氣爽，前所未有的輕松。

天色剛蒙蒙亮，他便如同往常一般，來到了云城古玩街。

清晨的古玩街，青石板路被露水打濕，帶著一絲涼意，空氣中彌漫著舊物特有的古樸氣息。

往日里這個時辰，街上大多是些早起淘寶的行家，以及三三兩兩的攤販，安靜而有序。

但今日，卻一反常態地圍攏了不少人，喧鬧聲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程景淮微微蹙眉，正想上前看看究竟，一個洪亮的聲音便從人群邊上傳來。

“小程大師！這兒！這兒！”

李老頭因為打賭輸了，但程景淮卻沒計較，心中感謝萬分，此刻正滿臉堆笑地朝他招手。

程景淮走了過去，點頭致意：“李伯，今天這么熱鬧？”

老李頭神秘兮兮地湊近，壓低了聲音：“嗨！還不是程家！”

“程家派了幾個小輩弟子出來歷練，在這兒擺攤免費給人看相算命呢！”

“說是積累經驗，廣結善緣，嘖嘖，不愧是云城第一世家，手筆就是大！”

老李頭語氣中滿是艷羨。

程景淮眉梢微挑。

程家？歷練？免費算命？

他心中冷笑一聲，瞬間便明白了七八分。

看來，程江的動作，比他想象中還要快。

這是打算在他起手的地盤上，給他一個下馬威，順便斷了他的財路么？

好手段。

他目光越過人群，果然看到不遠處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棚子。

棚子下，幾張年輕而略帶傲慢的臉龐映入眼簾，身上穿著統一的程家弟子服飾。

為首的兩人，他還有些印象，似乎是程家旁支的子弟，天賦平平，平日里最擅長的便是趨炎附勢。

此刻，他們正襟危坐，煞有介事地給圍觀的群眾“指點迷津”，言語間帶著程家特有的優越感。

那幾道目光，若有似無地瞟向程景淮，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得意與不屑。

仿佛在說：看，離開了程家，你程景淮算個什么東西？如今我們才是程家的臉面！

老李頭渾然未覺這其中的暗流洶涌，還在一旁樂呵呵地打趣：

“小程啊，你也姓程，可惜不是云城程家的人。”

“不然，也能跟著沾沾光，要不怎么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呢！”

程景淮淡然一笑，并未接話。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幾個“歷練”的程家子弟。

“大家族的水，深著呢?！?

他意有所指地留下一句，引得老李頭一愣。

“看這架勢，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程景淮拍了拍衣角，語氣輕松。

“正好，新家還缺些東西，不如去附近的商場逛逛，添置些生活必需品?！?

他說完，便真的轉身，朝著古玩街的出口方向走去。

那幾個程家小輩弟子，正等著程景淮或惱羞成怒，或上前理論。

他們甚至都想好了，如何當眾羞辱這個昔日的天才，如今的“廢物”，好讓程江師兄看看他們的能耐。

誰曾想，程景淮竟然連個正眼都沒給他們，直接走了？

這……這算怎么回事？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們精心布置的舞臺，主角卻提前退場了？

那他們這戲，還唱不唱了？

幾人面面相覷，臉上的得意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錯愕與茫然。

周圍看熱鬧的群眾，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議論聲漸漸小了下去，目光在程景淮遠去的背影和程家子弟之間來回逡巡。

老李頭更是錯愕，難道程景淮真和程家有什么關系？

程景淮拎著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回到公寓。

馬大勇正百無聊賴地在客廳看著電視，見他回來，立刻起身接過東西。

“程哥，買了這么多？”

程景淮點點頭，剛想問你怎么又在我家。

嗡嗡——

褲兜里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依依。

是程依依。

程景淮劃開接聽鍵，語氣溫和：“依依，怎么了？”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程依依帶著哭腔和憤懣的聲音。

“哥！”

“你沒事吧？！”

程依依的聲音有些哽咽，顯然是氣壞了。

“我聽說……我聽說程家那幫兔崽子……他們竟然跑到古玩街去堵你了？！”

“還免費算命，擺明了就是針對你！”

“太過分了！簡直欺人太甚！”

程依依越說越氣，“肯定是程江那個家伙搞的鬼！他當了首席弟子就了不起了？就可以這么欺負人嗎？”

“哥！他們就是嫉妒你！”

程景淮安靜地聽著妹妹的抱怨，在這個冰冷的程家，也只有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是真心待他的。

他輕聲安慰道：“依依，我沒事?！?

“別生氣，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他們想做什么，就讓他們做去好了?！?

程依依卻更加焦急：“哥！你怎么一點都不急?。　?

“他們這是想斷了你的路啊！你以后怎么辦？”

“要不……要不我去找爹說說……”

“不必了?！?

程景淮打斷了她。

“程岸是什么樣的人，我們都清楚。”

“他既然能把我趕出程家，就不會再管我的死活?！?

程依依那邊沉默了片刻，只剩下壓抑的啜泣聲。

程景淮唇角勾起一抹，帶著一絲玩味。

他才剛剛嶄露頭角，甚至還沒真正開始發力。

程江就已經如此忌憚，迫不及待地派人來給他添堵了嗎？

這反應，未免也太快了些。

是怕他東山再起，還是覺得自己德不配位。

他輕聲笑了笑，對著電話那頭的妹妹說道：“放心吧，依依?！?

“你哥我，還沒那么容易被打倒。”

“你忘記了我們是怎么成長的嗎？以前可比這艱難多了?！?

又安慰了幾句，程景淮才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的幾天，程景淮依舊早起。

他并沒有刻意避開古玩街，而是如常前往。

每一次，他都能看到那幾個程家弟子，占據著最好的位置，大聲招攬著生意。

他們的目光，也總是在第一時間鎖定程景淮，帶著挑釁與得意。

仿佛在無聲地宣告，這里，已經是他們的地盤。

而那些曾經對程景淮畢恭畢敬的攤販，此刻也大多選擇了沉默，或是遠遠地打個招呼，便不再靠近。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程景淮并不怪他們。

一連三天，皆是如此。

程家弟子如同釘子一般，死死地扎在古玩街。

程景淮站在街口，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場景，眸光微閃。

“看來，程江是鐵了心要在線下堵死我了。”

他低聲自語。

這樣耗下去，毫無意義。

他的時間，可不能浪費在這種無聊的拉鋸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