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暮不懂何謂“江老英雄”,但他知道這個稱呼讓江離很生氣,他趕緊說道:“都是我的錯,我一個外人,不該叫你大姐。”
“確實不該!”江離反復咂摸,覺得“大姐”這個稱呼比“娘”還顯老,要不是因為阿暮這個外人在,他也不必假裝是好幾個人的大姐,不覺露出不悅之色。
阿暮瞅著江離的臉色,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生怕今晚沒飯吃。
江離把飯桌拉得靠近床一些,說道:“本來呢,我是打算吃完飯再來喂你的,不過今天情況特殊,你得早點吃飯,晚上還有事。”
阿暮似懂非懂地看著江離,之后,就硬生生被她送過來的勺子塞了一口飯。
江離一邊喂飯,一邊自語:“估計你們有錢人家的少爺吃飯都得要人喂吧!伺候你的人肯定很多,不過我可不是誰都伺候的,我只伺候過我兒。”
不知道是不是阿暮聽懂了這句,他忽然停下來看著江離。
江離好笑地看著他那懵懂的眼神,又快速塞了幾口飯到他的嘴里,“反正你也聽不懂,乖兒子,多吃點吧!”
阿暮忽然反擊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啊?聽懂啦?”江離尷尬地一笑,“我開玩笑的。”
阿暮眼中噙著淚,用蹩腳的漢話說道:“我娘,是世上最好的娘。”
“可說是呢!給你找了個那么有錢的爹能不好嗎?”江離心里叨叨著。
“她若活著,不會送我走。”
“送你走?去哪?”
阿暮說了一個名詞,應該是個地名,但江離沒聽懂。
“把你送給別人當兒子了?”江離猜測。
“不是當兒子,是禮物。”
“禮物?和親?質子?”江離腦子里冒出一堆身份來。
“家沒有了,我回不去了。”
想必阿暮也有著一段心酸的往事,江離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只好說道:“先把身體養好。”
大家都吃完晚飯了,林聽便拿著藥箱進了耳房,槐南跟在她身后,有些話還得他這個翻譯出面說清楚。
槐南先是用嚈噠的語言問道:“晚飯消化得差不多了嗎?這個時候敲打應該不會吐出來吧?”
阿暮有些驚駭地看著槐南問道:“要做什么?”
“之前只是給你接了斷骨,這兩天才發現你腰部有一處錯位的骨頭,導致你一直沒法坐起來。必須把這個錯位的地方敲正才行。”
阿暮明白是為了自己好,于是道:“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
槐南道:“也不用你做什么,忍著就行。”
果然是忍著就行,可是哪里忍得住啊!那一錘敲下去,骨頭生生挪了位置,阿暮哀嚎一聲,雙手抓緊了床的兩邊,趴著的身體不住的打著顫。
“還得敲幾下,把他嘴堵上!”林聽吩咐槐南。
槐南拿了塊沐巾塞進阿暮嘴里。之后,便是沉悶的哀嚎聲了。雖然疼痛沒有減輕,但至少鄰居不會起疑了。
“行了!好好養著吧!”林聽也是忙出了一頭汗。槐南見了,忙拿出自己的絲帕來給她擦。林聽從他手里奪過那絲帕,放到鼻子下面嗅了下,“呦,真香啊!”
“你怎么還調戲我!”槐南搶回自己的絲帕,“為老不尊。”
“你說誰老?今天剛說過姐姐是老英雄吧?現在又來消遣我!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誒!誰不要我你也不能不要,你把我從悠酩居扛出來的,你可得對我負責。”
“行!以后咱去嚈噠,不管我娶幾個,你給我做最小最受寵那個。”
“一言為定。”槐南的語氣忽然變得十分認真。
“這孩子!”林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索性忙著收拾藥箱,快步出了房間。
這一夜,阿暮幾乎沒有睡著,滿身的痛讓他時刻保持著清醒。不過,他很慶幸,自己在那么高的懸崖上跌下來還能活命,還能被這些人搭救,或許他此番大難不死,應該就能改變命運了吧!
第二天,阿暮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可以坐起來了。他的腿似乎也有了知覺,甚至可以扶著床沿下地了。他興奮地在床邊來回練習著,想要跟其他人分享這份喜悅。這個時候,江離路過他的窗前,打開了那扇窗子,打算給他通通風透透氣。
四目相對的一刻,阿暮的笑容燦若初升的太陽。不過下一秒他就遭到了江離的責罵:“你要瘋啊!趕快躺下!”
阿暮乖順地躺回床上,對著進屋來的江離抱歉地道:“巴珍妮,對不起,我太想好起來了,麻煩你們太久了。”
江離見他竟有些受驚似的,忍不住笑了,“我嗓門大了點,但是沒有真的生氣,別害怕!”
“那就好。”
“你的漢話進步很大,不過,巴珍妮是什么?”
“阿姐。”
江離點點頭,“那敲你骨頭那個呢?叫什么?”
“優娃卡。”
“優娃卡……”江離重復著。
“是阿妹的意思。”
江離順口問了句:“你多大?”
“十九。”
“十九……我大你兩歲,以后叫我阿姐就行。不過,你跟小聽同歲,她好像不喜歡給男人當妹妹。還有,你不是被人追殺嗎?以后別說自己的家鄉話了,容易暴露,多學點漢話,不懂的就問。””
“阿姐,你知道我被人追殺?”
江離一怔,“我猜的。總不能是你自己跳崖吧?何況你身上還有刀傷。”
“阿姐收留我,不怕惹麻煩?”
“怕!現在沒人知道你在這個院子里,應該不會有人來尋你。可是,我們也不敢保證你就是個好人啊!之前你完全動不了還好說,現在都能下地了,萬一半夜給我們來個偷襲什么的,那我們可麻煩了。”
阿暮一臉茫然。
“我是不是說太快了!”江離又放慢語速,用盡量簡單的句子解釋了一下她的擔憂。
阿暮明白了,他四下里看了看,問道:“阿姐,我的包袱還在嗎?”
“你的東西都在呢!我們幫你收著呢!”
“我不是想拿回來……”阿暮急忙解釋,“包袱里面有樣東西,可以讓你們放心。”
江離也沒太關注過阿暮都有些什么,于是回屋拿了過來,翻開來一看,除了珠寶首飾,還有一條精美的鎖鏈,一開始她沒注意還以為是條腰鏈,仔細看來竟然還有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