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獅族部落廢墟。

晨霧還未散去，俞沐已經站在了部落中央的裂齒龍顱骨上，她高挑的身影沐浴在清涼的初陽里，蒙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此時，她的尾巴尖有節奏地敲擊著骨頭，發出“噠、噠”的聲響。

昨夜的結盟禮后，除了守夜和受傷的，眾人都草草在篝火旁鋪了干草，你擠我我挨你的靠在一起，度過了一次別致的“露營”。

現在，正有獸人因動靜睜開眼睛，面帶疲憊地坐起來，沒發現有異常后又躺了回去。

因獅族昨晚的遭遇，俞沐耐心等待著，直到太陽將將移到正中央時，她才抬起眼。

金眸掃了一圈，隨即她就用尾巴狠狠拍碎了那塊骨頭，驟然的巨響讓獅族皆跳起來，警備非常的舉著利爪四處打量，隨后便看到了抱臂站著的俞沐。

“都醒了？”她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獅族戰士一個激靈。

凱特拉揉著酸痛的胳膊，小聲嘀咕：“這才天亮……”

“天亮？”俞沐挑眉:“敵人襲擊時會挑時辰嗎？”

昨天獅族族長拜托了她，讓她來主導獅族的重建，與加強戰士們的應變能力，她點頭應下了，于是現在，俞沐一腳踹翻身下的碎骨，不算斗志昂揚的拍拍手。

“今天開始重建——來幾個人跟我去狩獵，先填飽肚子再說。”

總有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來個下馬威的說法，俞沐對此敬謝不敏。

吃完早飯后，她帶著眾人來到了骨堆前，這些從獵物身體里抽出來的骨頭有的還沾著血肉，最為顯眼的就是裂齒龍的骨頭，尖利、鋒銳。

獅族戰士們看著俞沐徒手掰開裂齒龍的脊椎，骨節在她掌心如同玩具般被拆解、重組。

“把這些插在部落外圍，間距半米，排五行，別留容人走的空缺。”她將一根兩米長的骨刺插進地面，入土半截:“頂端要削尖。”

“可、可這樣我們怎么出去？”一名年輕戰士結巴道。

一些部落確實會在部落外圍擺上尖銳的石頭、樹枝來防御，但最多就一排，俞沐卻說要五排，雖然會更具防御效果，但是不是太夸張了？

俞沐甩手將一桶暗紅色液體潑在骨刺上——那是她昨晚獵殺的腐蝕蜥蜴血，混合了鎧母族的酸血，此刻正“滋滋”腐蝕著骨刺表面，刻出猙獰的凹槽。

“爬過去，或者跳過去。”她白皙的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微笑:“連出門都做不到，不覺得太丟人嗎？。”

獅族的雌性與雄性們聚集在骨刺前，有人蹲下來，偷偷用手指蘸了點酸血，下一秒“嗷”地跳起來：“燙！燙！”

俞沐頭也沒回：“建議別舔，除非你不想要舌頭了。”

雌性們原本要去編織草席，但阿婭盯著俞沐看了半天，突然沖出人群站到俞沐面前。

“我也要參加！”她兩只手握拳，放在胸前，面色忐忑又堅定:“雄性能做到的，我未必做不到，我想要擁有能保護重要之人的力量！請允許我加入吧！”

“阿婭！”凱特拉不贊同的上前拉住妹妹的手。

二人一齊看向俞沐，神色各不相同。

俞沐只淡淡道:“做不到可別哭鼻子。”

“才不會呢！”

阿婭漲紅了臉道，隨即她扭頭看向自己的朋友:“瑪魯亞也一起——”

“……我就不參與了。”金發柔軟貼著臉頰的雌性垂下眼簾，避開友人的目光:“總得有人留在后方，不是嗎？”

“好吧……”阿婭沒想太多，興高采烈地走進了雄性隊伍之中。

在她之后，也有七八個獅族雌性猶猶豫豫地跑到了阿婭身旁。

“我們想試試。”

她們同樣沒被拒絕。

晨霧徹底散去，陽光灼燒著獅族部落的廢墟，眾人在俞沐的指引下，將部落的各處防線一一布置好，雖心驚，但也沒將它想作增強實力的一環。

于是，當俞站在高處，骨尾一甩，指向被酸血腐蝕過的骨刺陣時，眾人都是滿臉呆滯。

“第一道防線——骨刺荊棘。”她的聲音冷冽:“每天跨它一百次，直到你們的腳掌不再流血。”

混在人群里的雷亞縮了縮肩膀:“不愧是你啊，能想出這么變態的訓練方式……”

隨著俞沐投來的瞥視，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獅族戰士們面面相覷，但沒人敢反駁。

幾個年輕雄性率先嘗試，剛踩上骨刺就疼得齜牙咧嘴，酸血灼燒著他們的皮毛，發出刺鼻的焦糊味，雌性們看得白了臉。

俞沐抱臂看著，金眸里毫無憐憫。

“第二道防線——瞭望塔。”她指向部落邊緣幾棵巨樹:“樹干挖空，內部架骨梯，頂部鋪獸皮遮雨，每兩人一組，輪班值守。”

凱特拉皺眉：“可我們沒有工具挖空樹干——”

俞沐直接抓起一根裂齒龍肋骨，甩手釘進樹干，骨刺如刀切豆腐般沒入木質:“現在有了。”

……

正午時分，部落中央的空地上，俞沐將獵物堆成小山。

“鍛體第一步——吃。”她指了指腳邊血淋淋的裂齒龍心臟:“生食血肉，消化能量，你們的肌肉才能扛得住接下來的訓練。”

這對獸人們當然不算什么，一個個捧著血食吃得噴香，但也有人發出疑問:

“沒有別的防線了嗎？”

俞沐扭頭看過去:“你們就是最后的防線。”

“前面兩道防線還不足以讓你們反應過來前去迎敵的話，訓練再多也沒用。”

……

下午，負重訓練。

俞沐用藤蔓將巨石捆成簡易沙袋，命令獅族雄性們扛著奔跑，踹一腳慢悠悠跑著的雷亞后，她轉頭看向了雌性們。

阿婭正咬牙跟著，盡管她的手臂發抖，卻始終沒停下。

“太慢了。”俞沐突然出現在她身側，單手提起她背上的石塊，輕松得像拈起一片樹葉:“力量不夠，就用技巧補。”

她拽過阿婭的手，按在自己的腰腹上:“感受發力方式——核心收緊，用腿，不是用背。”

阿婭的臉瞬間漲紅，但很快專注起來，模仿著俞沐的動作。

……

傍晚，反應訓練。

俞沐站在骨刺陣中央，骨尾如鞭子般抽向四周，獅族戰士們必須在躲避的同時、從中穿過去，否則稍慢一步就會被抽得皮開肉綻。

“敵人不會等你們準備好。”她冷眼看著一個年輕戰士因分神被骨尾掃飛:“明天加練五十次。”

……

夜幕降臨，獅族們癱倒在新建的草棚里，渾身酸痛卻出奇地滿足，部落外圍，骨刺陣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瞭望塔的輪廓如同沉默的守衛。

俞沐站在一旁，聽著此起彼伏的鼾聲，她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

篝火噼啪作響，火星在夜風中飄散。

雷亞走過來，手里拎著一塊烤得焦香的獸腿肉，遞給她。

“你不睡？”他問。

俞沐沒接，金眸在火光下微微瞇起：“‘獸恥’是什么意思？”

雷亞的手僵在半空，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收縮。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誰跟你說的？”

“凱特拉。”俞沐淡淡道，“他說你‘不配當獅族’。”

雷亞的尾巴繃直了，指節捏得發白。他盯著火焰，聲音低啞：“因為我母親是獰貓。”

俞沐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獅族和貓族很少通婚，生下混血更是恥辱。”雷亞扯開獸皮衣領，露出鎖骨上一道陳年疤痕，“我六歲那年，族群遷徙時遇到裂齒龍群，母親為了救我……被咬斷了脖子。”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指甲已經刺進掌心，血珠滲出。

俞沐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

“弱者才在乎血統。”她冷聲道，“強者只在乎能不能用。”

雷亞愣住。

俞沐松開他，從骨甲縫隙里摳出一塊暗紅色的結晶丟給他：“吃了。”

“這什么？”

“裂齒龍的骨髓結晶。”她站起身，“能讓你骨頭再硬點。”

雷亞盯著掌心的結晶，突然笑了：“……你不怕我變強了反咬你一口？”

俞沐頭也不回：“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