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俞沐在，我根本沒有向雷亞動手的機會！”凱特拉微微慍怒:“這次也是，我甚至還沒找到借口，她就來了啊！”

讓他這種小角色去對付那種級別的強者，未免太高看他了！

好在眼前的人還沒光棍到說‘那是你該思考的事情’，在凱特拉的注視下，他沉吟了一會兒:“確實呢，可惜我沒有身體，不然事情就容易很多了……”

驀地，他眼睛一亮，拍手輕快道:“啊對了，接下來她應該會前往狂螯荒原，那里，我記得有幾個非常有趣的族群吧？”

“那兒可不是什么對雌性友好的地方，希望她能借這個機會滅掉幾個族群，那些族群也算為清洗計劃做一份貢獻了。”

幾句話便安排了無辜部落的生死，凱特拉心中的不安逐步加深，他低頭看著地面，腦海中卻回想起了與其初遇時的場景。

那時，霜燼靠在在洞穴角落，鮮血從藤木繩條下滲出，在地上積成一小灘暗紅，凱特拉本是奉族長之命監視這條龍，卻撞見了詭異的一幕。

除了站在更遠處的另一個族人，這兒本該沒有第四個人，但在本該因重傷而昏迷的霜燼身邊，卻響起了第四人的聲音。

“真是狼狽啊……我親愛的弟弟竟把你逼到這種地步。”

那道低啞的男聲確實是從霜燼喉間滾出，可他的嘴唇分明緊閉著。

凱特拉猛地繃緊身體，眼瞳在暗處驟縮——

霜燼的左手突然抬起，五指張開又收攏，像在適應什么，接著，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緩緩睜開，眼底卻流轉著與霜燼截然不同的神色：戲謔、滄桑，還帶著一絲癲狂的興奮。

“哦？一只小獅子？”

接著、“霜燼”歪頭，精準的看向陰影中的凱特拉，嘴角扯出一個不屬于他的笑。

凱特拉后頸的毛炸起，本能地后退半步，爪尖彈出：“你不是霜燼。”

“自我介紹一下。”對方低笑起來，聲音像砂紙磨過金屬:“我是西德嵐——當然，你或許更熟悉我弟弟的名字，龍族現任祭司，西德羅。”

火堆噼啪爆響。

或許是察覺到凱特拉模樣不對，另一個獅族向他遠遠發問:

“你怎么了凱特拉？”

看出族人有想要走過來的架勢，凱特拉連忙看一眼“霜燼”，后者半邊臉浸在橙紅色的火光里，似笑非笑的攤手，表示隨意，他便強作了鎮定。

“我沒事，有沙子進眼睛了！”嘴上這么說著，凱特拉揉揉自己的眼睛，等同族放下心繼續警戒，他才回頭。

便見“霜燼”抬手按著太陽穴，指節發白，仿佛在與什么對抗。

“嘖，這孩子的意識還挺頑強……小獅子，我時間不多了。”西德嵐的語速加快，瞳孔時而渙散時而聚焦:“難得蘇醒一次，就不能讓我多待一會兒么……算了，下次再見……”

話音戛然而止。

霜燼的身體劇烈抽搐，喉間擠出痛苦的嗚咽，再抬頭時，那雙眼睛已恢復成凱特拉熟悉的冰冷。

“滾出去。”他嘶聲道，龍鱗從皮膚下浮現，顯然在竭力抵抗控制。

凱特拉渾身緊繃，卻聽見巖縫外傳來腳步聲——是俞沐。

他最后看了一眼霜燼，轉身隱入黑暗，選擇了什么都當沒看見，而霜燼自己似乎也忘了這件事，或者說、他隱藏了這件事，沒在俞沐面前表現出任何異常。

如果提前告訴凱特拉——他會因自己的好奇給獅族惹來禍端，他打死都不會在那天晚上跑去那座山下。

就讓那條白龍直接把雷亞帶走不行嗎？干嘛要去阻止幾句？逞個屁的英雄！

回到此刻，心中暗罵著，凱特拉又小心地瞥一眼自顧自嘀咕個不停的“霜燼”，后者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而洞穴外條然響起了陣陣呼喊聲，屬于雄性們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幾乎震破黑夜。

被這聲音驚到，“霜燼”清醒過來:“那是什么聲音？”

慶祝？不像，哪有剛遭遇襲擊還慶祝上的。

但獅族族長確實在慶祝，他召集了部落的所有人，臨時搭建了一座篝火，就著火光與俞沐談話，黑夜里亮起的條條人影足以換來一切好奇心。

“請允許我去看看。”凱特拉邊說著，邊迫不及待的探出腳，只等“霜燼”一聲令下，他轉頭就跑。

“小獅子不愿意留下來多陪陪我嗎？”

洞穴里回蕩著另一人哀怨的話語，凱特拉將冒出雞皮疙瘩的手臂藏在背后，借著黑暗掩飾自己的表情。

“您說過……我為您提供俞沐和雷亞的情報，您讓龍族對我們給予庇護，我只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他斟酌著說。

“真是個誠信的好孩子～”頂著一張年輕面容的“霜燼”、西德嵐笑彎了雙眼，他擺手:“去吧。”

凱特拉忙不迭跑了。

獅族部落中央，篝火熊熊燃燒，火星燦燦，照亮了圍聚的獸人們緊繃的臉。

幼崽們被母親按在身旁，他們對傍晚經歷的襲擊印象深刻，見著現在這一幕，尾巴更是不安地卷曲著，琥珀色的瞳孔映著躍動的火光。

人群中，有獸人小聲的竊竊私語，也有獸人沉默佇立，雄性戰士們肌肉虬結的手臂上還殘留著白日獸襲時的血痕。

族長站在火堆前，鹿皮繃帶下的傷口隱隱滲出血跡。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在未尋到凱特拉的身影時，眼底閃過一絲陰翳，但很快被壓入沉沉的威嚴之下。

他直奔主題。

“今夜起——”他的吼聲如雷滾過營地:“獅族的利爪與白刃同向！”

俞沐立于他身側，銀白的骨甲在火光中泛著冷鐵般的光澤，她并未開口，只是緩緩抬起手——

“嗤！”

一滴酸血被甩向篝火，烈焰驟然暴漲，化作一道刺目的金紅色光柱，驚得幼崽們炸開了毛。

“以血為契。”她終于出聲，嗓音嘹亮:“背叛者自當焚骨。”

人群死寂一瞬，繼而爆發出震天的吼聲。

年輕的戰士們捶打胸膛，而陰影里，剛剛趕到的凱特拉攥緊了藏在腰間的龍鱗——那上面，還沾著霜燼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