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心中一緊，她之前只大概了解過東武國，但是不清楚所謂的臨江鎮(zhèn)江府的底細。

“江公子為何要救我？”她輕聲問道，“我昏迷時穿著婚服，渾身是血，常人見了怕是避之不及。”

她有些擔(dān)心江硯的用意，手指微微用力，丹田處的靈力正在被她悄然調(diào)轉(zhuǎn)。

江硯低頭看向桌子上的青瓷碗，

“去年冬天，我在山里看見只被獵人陷阱傷了腿的小鹿，它無助的躺在雪地里，和當時你的處境很像。”

他忽然抬頭，眼睛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公子的醫(yī)術(shù)……”

“不過是自學(xué)的皮毛。”他擺擺手，耳尖更紅了，“府里兄長們都在修行法術(shù)，只有我天資平平，修煉一直未曾入門，只好醉心于醫(yī)術(shù)。”

林疏月再次打量起江硯，

這個少年帶著鄉(xiāng)野里純粹的氣息，看著并不像其他紈绔子弟，

林疏月突然察覺他手指過于蒼白，眼下還有些烏青，“江公子，能否把手給我。”

江硯愣了愣，馬上順從的將手遞給林疏月，“林姑娘是不是想替我把脈？”

林疏月沒吭聲，雖然她暫時不能動用靈氣，但日積月累下的浸染，她的感知力遠超常人。

她看了看江硯，“冒昧問一句，江公子平常是否縱欲過度？”

這話一出，江硯瞬間漲紅了臉，他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還沒有成親。”

林疏月有些詫異，根據(jù)她的感知，江硯精力流失很嚴重，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年紀尚小，不節(jié)制所導(dǎo)致的，可他說沒有成親，難道……

江硯見林疏月眼神中的疑惑，他繼續(xù)強調(diào)：“我不僅沒有成親，也從不去煙柳之地！”

林疏月輕聲問道：“你平時有沒有感覺到渾身無力，而且伴隨耳鳴？”

“這個是有，可是大家都說我是體質(zhì)弱，平常又不修煉導(dǎo)致的。”

江硯猶豫再三，把心里的想法說了出去。

林疏月?lián)u搖頭，語氣加重三分，“我也是修煉之人，你這個很明顯就是縱欲……”說到這，她突然停頓，“或者是你修煉功法的問題。”

江硯可不傻，林疏月一看就是來歷不凡，再回想起平時自己身上的狀況，陷入了沉默中。

“你修煉的是什么功法？”

林疏月清冷的聲音傳來，江硯回過神，“就是我們家入門的養(yǎng)氣決，兄長他們修煉都沒有問題。”

“你施展下，我看看。”

林疏月催促道，她大概猜到問題出在哪了。

看著江硯周身泛起的靈氣波動，她及時制止，“運轉(zhuǎn)錯了，你應(yīng)該是被誤導(dǎo)了，這樣下去，你的精力流逝只會越來越快。”

林疏月本想著回報江硯的救命之恩，幫他糾正法訣。

沒想到江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停磕頭，“懇請林姑娘收我為徒！”

木屋內(nèi)突然靜得只能聽著江硯的磕頭聲，

林疏月盯著他腰間歪扭針腳的補丁，想起林炎入門時穿的那件繡著皓月和星星的白色弟子服。

“我不收徒。”她別過臉去，語氣冰冷，“你救我一命，我可傳你正確吐納之法，也算是兩清。”

江硯繼續(xù)磕著頭：“我雖天賦平平，可是我很能吃苦的，求姑娘收下我！”

“不是因為這個。你先起來。”林疏月打斷，江硯的額頭已經(jīng)滲出鮮血，她的聲音很輕，“是我單純不想收徒，而且我也無法動用靈氣。”

林疏月確實累了，累到不敢再對任何一雙清澈的眼睛許下承諾，累到看見跪坐的身影就想起洞房花燭夜的背叛。

少年停止磕頭，額頭鮮血噴涌：“我知道姑娘不想收徒。”他抬頭時，眼中沾著水光，“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

林疏月長嘆一聲，屋內(nèi)再次陷入長久的寂靜。

“起來吧。”她盯著江硯，正視他眼中的渴求，“先從識氣開始。但丑話說在前頭，我只教你基礎(chǔ)法訣，沒有師徒之名。”

……

從那日起，江硯每日雞鳴便踏著晨霜趕來。

林疏月常被他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驚醒，推開門便見少年懷里揣著新摘的野果，

耳尖凍得發(fā)紅，嘴角卻微微上揚：“后山的野莓熟了，師父嘗嘗？”

林疏月只是平靜的拒絕江硯的心意，她只想快點恢復(fù)傷勢。

教學(xué)從最基礎(chǔ)的觀靈氣開始。

江硯拿來筆墨紙硯，林疏月便在紙上畫下繁復(fù)的氣脈圖，江硯在一旁靜靜研究。

平心而論，江硯的修行資質(zhì)確實普通，

相比較于林炎而言差之甚遠，如果放在劍宗，恐怕只是普通外門弟子的水平。

時光在晨昏交替中流淌，

江硯的靈力底蘊雖然沒多大提升，但是他的觀察力著實讓林疏月有些吃驚，

一些復(fù)雜的靈氣運轉(zhuǎn)軌跡，江硯都能判斷出一二，只是欠缺火候。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疏月已經(jīng)判斷出來，封魔釘確實還在體內(nèi)，而且將她的關(guān)聯(lián)脈絡(luò)釘住，

日后晉升時，怕是少不了苦頭吃。

每每想到這，林疏月就覺得有些煩躁。難道復(fù)仇這件事，只能一直擱置嗎？

她也想過寄托于江硯，但他的資質(zhì)想要抗衡林炎，恐怕很難。

最重要的是，林疏月暫時還不敢完全信任江硯。

為了淪為廢人的她，去和劍宗的天之驕子對抗，江硯他敢嗎？！

一天午后，江硯正在木屋前清理雜草，

突然看見林疏月從屋內(nèi)走出，靠在門外，神色凝重地望著遠處的山道。

他順著林疏月的目光望去，三匹快馬揚起漫天塵土，為首的丫鬟穿著江家深藍色衣裳，腰懸銅鈴叮當作響。

“三少爺可讓我們好找！”

很快，丫鬟翻身下馬，瞥見林疏月時臉色驟變，“沒想到三少爺還有美人陪伴呢！”

“放肆！”江硯臉色一沉，厲聲喝道，“下人還懂不懂規(guī)矩？”

丫鬟和身后兩人，臉上并沒有多少驚恐之色，

“三少爺，我等前來是受二少爺?shù)闹概桑匾庹埬慊厝ド套h要事。”

江硯下意識擋在林疏月身前，

“你們先回去，此事不勞煩你們。”

丫鬟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枚刻著江家徽記的令牌：“三少爺不要為難我們！令牌在此，請立即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