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林疏月的大婚之日，自從五年前在清云峰收林炎為徒，她從未想過會出現這樣一日。

“師父您可還記得，初次見到您時，您站在清云峰上，衣裙被微風掀起，就像九天仙女下凡一樣。”

林炎低沉磁性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帶著幾分沙啞的溫柔，“從那一刻，我就深深愛上了您。”

他親手掀開她的紅蓋頭，她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林疏月的聲音帶著一絲顫音，

雖然宗門長老們并不看好她和愛徒之間的感情，不過身為宗主，她還是選擇相信直覺。

交杯酒的玉盞相碰，清酒混著他袖中枯樹香的氣息漫入鼻尖，她一飲而盡。

“夫君，等會兒……”

話音未落，林疏月的腹部突然一陣劇痛。

她猛地抬頭，看見林炎眼眸里的溫柔如冰雪消融，手中一把匕首正沒入她小腹。

“炎兒…你…”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的手指開始顫抖，鮮血順著大腿內側流下，染濕了貼身衣物。

林炎的手掌還溫柔地按在她腰后，林疏月試圖運轉靈氣，卻發覺體內如墜冰窟。

剛才飲下的交杯酒已經化作千萬只螞蟻，順著血液啃噬她的經脈，身體開始失去知覺。

匕首被猛地抽出，拔出一串血珠甩在紅喜帳上。

林疏月踉蹌著退步，撞倒了案上的燭臺，滾燙的蠟油滴在小腿，不及心口的冷意萬分之一。

“師父你知道嗎，我等這天已經等了好久了！”林炎的聲音帶著一如既往的深沉，一根長釘出現在他的手中，映出他眼中跳動的燭火，

“你總說我劍心通明，說我天賦絕人，可劍宗傳承的秘法，你為什么不肯傳授給我？！”

他猛的逼近，俊朗的五官開始瘋狂扭曲，他用力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的眼睛，

“原本我準備享受過你的身體后再動手，可是我等不及了！”

長釘忽的插入胸口，林疏月忽然笑了。

可能是大量失血導致，她已經感受不到痛苦了。

一根接著一根的長釘刺入，林疏月的四肢和胸口已經失去了知覺，

“師父，這封魔釘不會留下傷疤的，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

林炎的表情有些病態，仿佛正在欣賞藝術品。

林疏月想起以前，他總會在她閉關時守在洞口，為她摘來第一枝開在高山懸崖上的琉璃花；

想起他為了自己的聲望，在宗門大比上綻放異彩。

原來所有的溫柔，都是為了此刻能讓她放下防備。

“所以連這毒，都是算準了我會…會心甘情愿喝下交杯酒？”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仍努力不讓自己跪下。

經脈正寸寸斷裂，婚服的裙擺浸在血泊中，紅燭的光影在她眼前漸漸重疊。

林炎居高臨下望著她，終于將最后一根長釘刺入穴位。

“師父你教我做事要快準狠。”他蹲下身，手指劃過她蒼白的臉頰，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熟悉的弟子，

“如今我這一招，夠不夠狠？”

林疏月眼眶開始泛紅。

“師父，說出劍宗的傳承，或許我還能將你留作鼎爐。”林炎的聲音冰冷刺骨，“你全身經脈已經被我封住，就算想恢復修為，也難于登天。”

林疏月艱難地揚起頭，嘴角溢出鮮血，臉上卻強撐著露出嘲諷的笑：“沒想到，我精心栽培的人，竟這般狼子野心。”

“少廢話！”林炎怒喝一聲，一腳踢倒她，“今日你若不交出，就別怪我不念師徒情分！”

說著，他用力拽起林疏月的長發，將她拖到一旁。

林疏月眼神閃出一絲決絕，她修為遠勝林炎，只是不成想，

那交杯酒和匕首中暗藏詭異的劇毒，一時間，境界完全跌落，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沉默片刻，她咳出一攤鮮血，輕聲笑道：“劍宗所謂的秘法傳承不全在劍冢里，你身為年輕輩第一人，連這都猜不到嗎？”

林炎瞳孔微縮，“不可能！劍冢我進去過，根本沒有傳承！”

“當年你入門時，我就曾說過，劍冢是宗門的根基和未來。”

林疏月趴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鑰匙就是我腰間的玉佩……”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仿佛隨時都會斷氣。

林炎的呼吸陡然急促，眼中閃過貪婪的光芒：“你最好沒騙我！”他猛地拽下玉佩，轉身便要往后山禁地趕去。

就在林炎回頭的瞬間，林疏月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袖中摸出一張卷軸。

這是她老友贈送的法術卷軸，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用。

她咬牙念動咒語，卷軸上的符文瞬間亮起，一道璀璨的光芒將她籠罩。

林炎聽到動靜，猛然回頭，卻只看到林疏月逐漸消失的身影。

他暴怒地揮出一劍，劍氣斬在虛影上，濺起一陣漣漪：“賤人！我要將你碎尸萬段！”

光芒消散的剎那，林疏月如斷線風箏般墜入虛空，劇痛與毒意絞得她意識渙散。

當刺骨的寒意滲入骨髓時，她重重摔在草堆里，兩眼一黑，徹底昏睡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林疏月睜開了雙眼，此刻她躺在一間木屋內，

房里擺設頗為精致，看著像富裕人家，空氣中還彌漫著濃重的藥草味。

林疏月努力坐起身子，她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婚服已被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件白色長衣。

小腹的劇痛減輕了不少，傷口處換上了干凈的紗布，滲透處泛著淡淡的草木香。

“你醒了？”

清潤如泉的男聲從屏風后傳來，走出的少年大概十七八歲，

手捧著一個青瓷碗，腰間懸著個半舊的藥囊，

不是修士的儲物法器，只是普通人家常見的飾物。

他生得眉清目秀，眼尾和鼻尖微挑處點著淺褐淚痣，

看見她醒來時，指尖還捏著一片沒來得及放下的甘草葉。

他身上的錦袍洗得泛白，領口袖口有幾處細細的補丁，針腳顯得歪歪扭扭，看著像初學女紅的女子所縫。

“姑娘不用緊張。”他將手中的青瓷碗擱在木桌上，碗里飄著幾片翠色藥葉，

“五日前我在鎮外山里采藥，見你躺在草堆里，衣襟上全是血，便用擔架抬了回來。”

說到這，少年眉頭微皺，語氣輕柔了些，“姑娘傷口好點了嗎？”

林疏月盯著他，他眼中似乎只有純粹的關切。

這是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少年身上沒有靈氣波動，衣飾打扮皆是普通人的樣式，

屋內陳設看著像遙遠東武國特有的磚木結構，

東武國離劍宗足有十萬里之遙，此前并無往來，看來暫時是安全的。

“小女子林攸寧，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她強撐著坐起，發現丹田處只剩下一縷靈氣波動，經脈里的刺痛已經緩解，只是感受不到封魔釘的存在。

“不知這里是何處？公子又是……”

“在下江硯，東武國臨江鎮江府之人。”

少年撓了撓腦袋，耳尖微微發紅，

“說來慚愧，我雖是府上三少爺，但不太受重視，姑娘若不嫌棄，可暫且在此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