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夜市逐漸熱鬧起來。孫朗的罐頭攤前人頭攢動，顧客們圍得水泄不通，挑揀著琳瑯滿目的罐頭，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然而，這還不算最熱鬧的時候——天色尚早，真正的客流高峰還未到來。

更讓孫朗哭笑不得的是，他的生意紅火，終于還是引來了跟風者。就在今天，他的攤位旁已冒出三四家同樣賣罐頭的攤子，只是那些攤主備貨不多，種類也少得可憐，行人大多匆匆掃一眼便離開，鮮少駐足。

孫朗正忙著收錢找零，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招呼：“嗨，老板，我們又來了！”他抬頭一看，正是上午幫他甩開城管的兩個女大學生——何莉莉和李雅。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們今晚不來了呢！”孫朗連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前抱拳笑道，“早上真是對不住，你們幫了我大忙，好不容易追上我，結果罐頭賣光了，讓你們白跑一趟。今晚我做東，你們隨便挑，我請客！”

“呀，這么好？”李雅性格直爽，聞言眼睛一亮，“老板，你可別開玩笑，現在可是月底，我們窮學生可經不起逗！”

何莉莉則帶著南方姑娘的溫婉，抿嘴一笑，客氣道：“老板，這……不太好吧？”話雖這么說，她的眼神卻忍不住往攤位上瞟——畢竟，免費的午餐誰不想要？更何況，她可不是一個人來的。

“其實……我們今晚還帶了同學。”她側身讓開，露出身后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鐺鐺鐺——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

男生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你好。”

孫朗爽朗大笑：“這有什么！別說帶一個，就算把你們全校同學都拉來，我也照請不誤！來來來，趁現在人少，趕緊挑，待會兒人擠人可就不好選了。”

何莉莉和男生并肩走向攤位，李雅卻留在原地，促狹地眨眨眼：“老板，那我真去叫全校同學來了？”

孫朗配合地連連擺手，故作驚慌：“別別別，姑奶奶饒命！”

兩人笑鬧幾句，李雅這才心滿意足地轉身跟上同伴，鉆進人群中挑選罐頭去了。

這邊三人剛走，那邊孫朗又被熟客喊住了。

“老板，生意還是這么紅火啊，恭喜發財！“

孫朗一扭頭，見是位常來的老哥，立刻熟絡地笑道：“哎呀，老哥今天一個人？怎么沒帶您家小公主一起來？“短短一周的擺攤經歷，已經讓他的社交能力突飛猛進。

“閨女上補習班呢，回不來。“老哥叼上根煙，臉上寫滿了老婆不在身邊的愜意，“讓她媽送飯去了。“

孫朗一怔，心里頓時轉過幾個念頭——莫非是覺得罐頭不適合孩子吃？雖然他對自家食品的安全很有信心，但推己及人，確實新鮮飯菜更適合孩子。這一周練就的伶牙俐齒突然卡了殼，竟不知該怎么接話。

卻見老哥悠悠吐了個煙圈，壓低聲音道：“她媽做飯實在太難吃了，我和閨女都是假裝吃幾口，晚上散步時來你這打牙祭。可時間長了總得露餡，只好'出賣'閨女轉移她媽注意力。“他拍拍肚子，“今兒這頓，我就替閨女吃了。“

孫朗先是一愣，隨即兩個男人相視大笑。

聊得興起，老哥湊近打聽：“你這攤子開張第一天我就來，眼看著生意越來越火。“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跟老哥透個底，這一天得掙好幾萬吧？“

孫朗心里暗笑，這種套話誰信誰傻。女人的年齡、男人的收入，都是不能說的秘密。他當即苦著臉訴苦：“老哥您可別開玩笑了！現在賣這么便宜，哪有什么利潤？難道賣六塊就能凈賺六塊？一晚上賣五六百個罐頭，一天就能掙三四千？最后還不都讓供貨商賺走了！“

老哥深有同感地點頭：“也是，現在網購這么發達，價格透明，利潤都讓資本家賺走了，咱們掙的都是辛苦錢啊。“

兩人又閑扯幾句，待老哥抽完煙，也鉆進人群挑罐頭去了。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夜市迎來了最熱鬧的時刻。孫朗的攤位前人潮涌動，顧客們摩肩接踵，爭相挑選著貨架上的罐頭。

“老板，這個牛肉罐頭給我來五罐！“

“我要那個水果的，三罐！“

“別擠別擠，我先來的！“

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孫朗忙得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他一邊麻利地收錢找零，一邊熟練地從貨架上取貨，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也顧不上擦。攤位前的隊伍排成了長龍，路過的行人都不由得駐足張望，好奇這里在賣什么好東西。

好不容易熬過了客流高峰，孫朗剛想喘口氣，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余光卻瞥見一個修長的身影還站在攤位旁——正是何莉莉她們帶來的學生會長。

“哎呦，帥哥還沒走啊？“孫朗擦了擦嘴角的水漬，熱情地招呼道，“我看何莉莉她們都回去了，你沒一起？“

賈杰靦腆地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鄭重其事地自我介紹：“老板好，我叫賈杰。聽她們說您姓孫，我比您小，就叫您一聲孫哥吧。“他頓了頓，“她們先回學校了，我留下又逛了會兒。“

這番話讓孫朗心里打了個突。聽口音，這小伙子明顯是江浙一帶的，按理說不該用“哥“這么親昵的稱呼。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孫朗立刻警覺起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學生會會長，這聲“哥“怕不是白叫的。

他不動聲色地咽下嘴里的水，臉上依舊掛著熱情的笑容：“喜歡逛夜市啊？哎呀，這邊不算什么，隔幾條街還有個更大的夜市呢！“他故作熟絡地拍拍賈杰的肩膀，“要是晚上沒課，去那邊轉轉，可比這兒熱鬧多了。“

年輕的賈杰到底社會經驗尚淺，不懂成年人談正事前的彎彎繞繞。見孫朗沒領會自己的暗示，他索性直入主題：“老板，我看您這生意...很有意思啊。“

說著，他突然湊近孫朗耳邊，活像個地下黨接頭似的，鬼鬼祟祟地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您這些罐頭...是把外國軍糧拆開分裝的吧？據我所知，這些東西...一般不對外銷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