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馮立放下背包，腦里還在想著街角的那場烏龍鬧劇的微妙氣息。

林笑笑那張窘迫、委屈又強自鎮定的臉，和最后倉促離開的背影，在他腦海里短暫停留了一會兒。

他搖搖頭，將這些畫面驅散，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個偶然的插曲。

打開那臺用《與空姐同居了日子》稿費換來的臺式電腦，主機箱發出熟悉的嗡鳴聲。

等待開機的間隙，他泡了一壺茶，水汽裊裊升起，帶著淡淡的清香。

坐下，登錄系統，打開文檔，先處理日常事務，熟悉的登錄作者后臺，上傳了今天《極品家丁》的最新章節。

后臺數據依舊惹眼，均訂穩穩站在三千以上，并且還在緩慢爬升。

而新出現的“打賞收入”欄目，數字又跳動了不少。

新增了好幾個盟主，掌門、長老更是增加了不少，粗略估算下來，僅僅是打賞這一項，這幾天帶來的額外收入就幾乎追上了訂閱的一半。

他面無表情的掃過那些數字，心里并沒有太多的波瀾。

錢多是好事，能讓他更安心地寫作，但數字本身并沒有帶來持續的興奮。

他沒有多看，點開閃爍的QQ。

梧桐的留言信息馬上跳了出來：“打賞的數據看了嗎？，嚇人不，你也太厲害了。”

“新書準備的怎么樣？總編旁敲側擊了問了好幾次了，但是又有些擔心你太急了，影響到《極品家丁》的質量。”

“對了，有零星幾個作者開始模仿《極品家丁》的風格了，不過還沒有學到精髓。”

馮立立馬打字回復：“看到了，還行，充值渠道還是有點差，加上盜版網站的問題，不然還可以更好。”

“新書準備寫了，不過沒那么快上傳，總編的擔心也是我的擔心。”

“開新書模仿很正常，不用理會。”

關掉與梧桐的對話，，又處理了幾個龍空過來的、還算有禮貌的請教寫作問題的私聊，他便設置了隱身狀態。

做完這一切，他喝了一口已經溫涼的茶，新建了一個Word文檔。

在標題欄，他鄭重地敲下三個字：鬼吹燈。

是時候開始了。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稍作停頓，腦海里那些翻閱了無數遍的資料、那些構建好的框架、那些鮮活的人物瞬間涌動起來。

他略一沉思，開始敲下正文：

【第一章白紙人】我的祖父叫胡國華，胡家祖上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大地主，最輝煌的時期……

字句流暢而出，帶著一種沉穩而神秘的基調。

胡八一祖父的往事，十六字風水秘術的殘卷，荒誕而驚悚的白紙人新娘……

一個融合了民間傳說、風水秘術和冒險元素的地下世界，在他平實卻極具畫面感的筆觸下，緩緩拉開序幕。

他完全沉浸了進去，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絕，鍵盤敲擊聲成了房間里唯一的節奏。

與此同時，滬上，起點中文網辦公室。

總編寶劍鋒正在和技術部、財務部的負責人開會。

“打賞功能上線兩周，數據遠超預期。”

技術主管指著投影幕布上的曲線，“總金額、筆數、參與用戶數都在穩定增長，服務器經受住了考驗。”

財務總監臉上帶著久違的輕松：“最重要的是現金流，VIP訂閱提供了穩定基礎，打賞帶來了可觀的額外流水。雖然還沒有完全解決所有資金壓力，但至少能支撐我們到下一步的服務器擴容和寬帶升級計劃。”

寶劍鋒點點頭，“好，但不能松懈，VIP付費是我們的基礎，打賞也只是錦上添花，內容才是核心。編輯部這邊，下一步的動作是，趁著這波流量和關注度，挖掘和扶持更多有潛力的新人新作，不能只靠一個‘舉個栗子’。”

他目光銳利：“我們要把‘起點能賺錢’這個概念，從一個個例，變成一種普遍現象。”

眾人領命而去。

寶劍鋒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里，點燃一根香煙。

煙霧繚繞中，他看向窗外滬上繁華的夜景。

千禧年之初的互聯網泡沫破裂寒意未消，大量的互聯網紛紛倒閉，都是看不到盈利的方向。

幸存下來的也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風險投資人對互聯網項目變得極其謹慎。

而起點中文網，在這個冬天，憑借VIP付費閱讀和剛剛上線的打賞功能，竟然蹚出了一條看得見現金流的獨特路徑。

這不僅僅是解決了自身的生存問題，更是在整個低迷的互聯網行業里，投下了一顆小小的石子。

某家位于滬上陸家嘴的知名風投公司內。

一位年輕的分析師將一份報告放在了投資經理的桌上。

投資經理接過報告，快速瀏覽著上面的數字：作者增長率、讀者日活、付費用戶轉化率、ARPU值（每用戶平均收入）、以及最新的“打賞”功能帶來的額外收入增幅……

“付費閱讀？打賞？”

投資經理手指點著報告上的關鍵詞，眼中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這個模式有點意思。看起來他們真的讓用戶心甘情愿地為內容付費了，而且不是一次性買賣，是持續的訂閱和情緒驅動的打賞。”

“是的，”分析師補充道，“雖然整體盤子現在還很小，但增長曲線非常陡峭。更重要的是，他們似乎抓住了一個特定的、愿意付費的用戶群體，并且構建了一個作者-平臺-讀者三者之間相對穩固的生態循環。打賞功能進一步強化了這個循環的粘性。”

投資經理靠在椅背上，沉吟片刻：“持續關注他們。特別是下個季度的數據。如果這種增長勢頭能保持下去，或許值得我們主動去接觸一下。”

類似的情景，在另外幾家關注TMT（科技、媒體、通信）領域的投資機構里，也在悄然發生。

起點的VIP模式和打賞功能，像兩塊投入資本寒冬湖面的石頭，雖然尚未激起滔天巨浪，但那不斷擴散的漣漪，已經開始吸引一些目光，試圖判斷這究竟是一條能渡過寒冬的新船，還是又一場虛幻的泡沫。

資本的觸角，已經開始悄然伸向這個尚在萌芽期，卻已展現出驚人活力的網絡文學世界。

永遠不要低估資本的嗅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