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顧玄軼盤坐在洞府石床上,《太虛長生經》在體內運轉不休。白日靈田上趙鷹陰毒的眼神如附骨之疽,遲遲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陳家...“顧玄軼指尖輕叩桌面,眼中寒芒閃爍。
前世他渾渾噩噩,直到家族覆滅都沒想明白,為何周家這樣的龐然大物會對顧家這個不入流的小家族如此“關照“。如今重生歸來,細細梳理前塵往事,種種蛛絲馬跡漸漸浮出水面。
“陳家的靠山...“顧玄軼冷笑一聲。
寒潭鎮有三大寒門家族,各自據有一條一階上品靈脈,分別為顧家,陳家和徐家,而這三大家族中,陳家最是卑躬屈膝。十年前,陳家家主陳天德將自己年僅十六歲的嫡女陳穆雪,獻給周家大長老周永昌做妾。那周永昌已是兩百余歲高齡,修為卡在筑基初期不得寸進,卻極好女色。
“聽說陳雪被送進周家時,哭得梨花帶雨。“林顧玄軼回憶著前世的傳聞,“陳天德卻當著周家眾人的面,親手將女兒推進了周永昌的臥房。“
這等毫無骨氣的行徑,在修真界也算少見。但正是靠著這般諂媚,陳家攀上了周家這棵大樹,不到十年就從寒潭鎮最弱的家族一躍成為地頭蛇。
顧玄軼眉頭緊鎖。前世他一直想不通,為何周家會如此縱容陳家打壓顧家。按理說,像周家這樣的八品世家,根本不會在意顧家這種連品級都沒有的小家族。
“除非...“
顧玄軼緊皺眉頭思索片刻,突然一個念頭猛然閃過,顧玄軼猛地坐直了身子。
前世顧家覆滅那日,他曾親眼看見周家家主周永年趁著妖獸圍攻的檔口親自帶人偷偷闖入顧家祖廟,似乎在尋找什么。當時他身受重傷,族長拼死將他送出,臨死前只留下一句:“寒兒...別管我們...快走!“當時情況危機,背負族人使命的他只能匆匆逃走。
后來他流亡在外,聽說周家在那之后短短數十年內突飛猛進,不僅新增了三位筑基修士,最后更是誕生了金丹真人,成為南域的一方霸主。
“難道...“顧玄軼心跳加速,“顧家祖廟中藏著什么能讓周家覬覦的寶物?“
他猛然想起,顧家祖上確實出過金丹真人。雖然傳承斷絕已久,但難保不會留下什么隱秘。
“若真如此...“他低聲自語,“那這件寶物很可能就是周家一直針對顧家的原因!“
想到這里,顧玄軼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然起身,來到窗前,望向夜色中巍然矗立的林家祖廟。那里是供奉先祖牌位的地方,平日里只有族長和幾位族老能夠進入。
“必須去一探究竟。“顧玄軼下定決心,“若真有什么能讓周家眼紅的寶物,或許就是林家翻盤的關鍵!“
他回頭看了看祖廟,此刻祖廟正在月光下泛著幽幽青光。
“今夜就去。“顧玄軼眼中閃過一絲決然,“趁著族長養傷,祖廟守衛松懈...“
夜風拂過,吹滅了案幾上的燈火。黑暗中,顧玄軼的身影悄然消失在洞府門口,向著祖廟方向潛行而去。
子時三刻,顧玄軼悄無聲息地翻過祖廟的矮墻。月光被厚重的云層遮蔽,只余下幾點星光勉強照亮前路。這座供奉顧家先祖的小廟年久失修,青磚縫隙里爬滿苔蘚,卻依然透著股莊嚴肅穆的氣息。
顧玄軼屏住呼吸,指尖凝聚一絲靈力,輕輕撥開了祖廟的窗栓。木窗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他身形一頓,等了足足十息,確認沒有驚動巡夜的族人后,才翻身入內。
祖廟內部比想象中還要簡陋。正中央擺著褪漆的香案,整齊排列著二十余塊靈位。兩側墻壁掛著泛黃的畫卷,角落里堆著祭祀用的雜物。整個空間不過三丈見方,一眼就能望到頭。
“這樣簡單的布局...“顧玄軼喃喃自語,卻還是仔細檢查起來。他輕叩每一塊地磚,撫摸每一寸墻壁,連香案底下的暗格都摸了個遍。忽然指尖觸到香案背面某處凸起,剛要用力,頭頂突然落下簌簌灰塵。
“咳咳...“顧玄軼急忙掩住口鼻后退,卻見一張泛黃的皮紙從橫梁夾縫中飄落,正巧落在他展開的衣襟上。這皮紙邊緣焦黑殘缺,像是從某本古籍撕下的扉頁。
就著漏進的月光,顧玄軼發現這竟是一幅殘缺的山川地形圖。圖中用朱砂勾勒著奇異的星象走勢,幾處斷裂的線條恰好與他《太虛長生經》的靈氣運行軌跡相似。當他無意識地運轉功法時,圖中某處山巒突然泛起微光,體內靈氣流轉竟比平日快了三成!
“這是...“顧玄軼瞳孔微縮。前世打掃祖廟時他見過這頁舊紙,當時只當是普通書頁,隨手塞回梁上便忘了。如今細看,圖中那些看似裝飾的云紋,竟與《太虛長生經》修煉時出現的青色虛影手勢暗合。
顧玄軼的指尖剛觸及殘圖斷裂處,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迅速將殘圖收入懷中,貼著立柱屏息凝神。兩名巡夜族人舉著松油火把走過窗欞,晃動的光影里,能看清他們腰間掛著寒潭鎮三大寒門世家之一的徐家商鋪的通行玉牌——自從半年前顧家財政吃緊,連護衛都不得不接些押鏢的活計。
待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回廊盡頭,顧玄軼借著漏進的月光重新展開殘圖。圖中斷裂的星軌突然與識海中的青色虛影產生共鳴,那些玄奧手勢竟自行推演出殘缺的軌跡。他試著掐動半式法訣,洞府方向突然傳來鐘鳴——這是族長召集嫡系的青鸞鐘聲。
顧玄軼將殘圖貼身藏好,身形如燕掠過祖廟屋檐。青鸞鐘聲在夜色中愈發急促,七聲連響意味著族會緊急。他望向議事大殿方向,幾道身影正御風而去——連閉關的族老都被驚動了。
剛踏入議事殿前的石階,就聽到大長老顧道真沙啞的怒吼:“欺人太甚!他們竟要收回青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