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深淵星火
下墜。
陳夜感到耳畔風聲呼嘯，葉塵緊抓著他手腕的力道幾乎要捏碎骨頭。深淵中翻涌的血霧像無數雙手撕扯著他們的身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鐵銹味。
“抓緊我！“葉塵的吼聲在狂風中破碎。
銀劍與巖壁摩擦迸濺出刺目火花，下墜速度稍減，但依然快得驚人。陳夜幾乎完全失明，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變幻。他額頭星紋灼痛難忍，仿佛有燒紅的鐵釘正一點點釘入顱骨。
“下面有東西！“葉塵突然喊道。
陳夜還沒來得及反應，后背就撞上了某種堅韌的網狀物。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眼前發黑，但網面隨即下陷，緩沖了墜勢。隨著“嗤啦“幾聲，網繩斷裂，二人最終摔在堅硬的地面上。
“咳、咳咳...“陳夜吐出嘴里的血沫，掙扎著撐起身子，“這是...“
“蜘蛛網？“葉塵的聲音透著難以置信，“但哪有這么大的蜘蛛網能接住兩個人？“
陳夜的手指摸到地面——冰冷、光滑，刻滿凹凸的紋路。當他觸碰這些紋路時，額頭星紋突然一跳，模糊的視野中浮現出閃爍的藍色線條，勾勒出一個巨大圓形平臺的輪廓。
“不是蜘蛛網...“陳夜喘息道，“是陣法！三百年前的古陣法！“
隨著星紋與地面陣圖共鳴，陳夜“看“到的景象越來越清晰：這是一個直徑超過百丈的圓形平臺，地面刻滿繁復的星圖與劍形符號。平臺邊緣矗立著七根石柱，其中六根已經斷裂，僅剩的一根也布滿裂痕。
葉塵扶起陳夜：“你能看見了？“
“不是用眼睛...“陳夜指向平臺中心，“那里有什么東西。“
二人踉蹌著走向平臺中央。隨著距離縮短，陳夜通過星紋感知到一股古老而純凈的能量波動。當葉塵的銀劍光芒照到中心區域時，他們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兩具水晶棺并排陳列在圓形陣眼上。
左邊棺中是一名銀甲男子，右手化作長劍形態，與葉塵現在的狀態一模一樣；右邊是位星紋在額的白衣女子，容貌與柳如煙有七分相似，懷中抱著一柄青色長劍，正是玄天劍的原貌！
“天劍世家先祖...和星紋一族的圣女？“葉塵聲音發顫，“傳說他們三百年前聯手封印暗星后同歸于盡...“
陳夜跪在右側水晶棺前，手指輕觸棺蓋。剎那間，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
——白衣女子將玄天劍刺入自己胸膛，劍身化作無數光絲纏繞住一團黑色能量；
——銀甲男子揮劍斬斷空間，創造出一個封閉的次元；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化為光點消散...
“不是封印。“陳夜猛地抬頭，“是轉移！他們將暗星核心轉移到了這個次元空間！“
葉塵觸碰另一具水晶棺，銀劍光芒大盛：“我看到了...天劍訣最后一式'碎界'需要獻祭持劍者全部生命力...“
突然，整個平臺劇烈震動。上方傳來蘇清綰瘋狂的笑聲，伴隨著某種龐大能量波動。陳夜額頭星紋劇痛，一段來自柳如煙的影像強行插入腦海：
搖光殿內，七根封魂釘全部離體，柳如煙懸浮在半空，血色天機玉在她胸前旋轉。更可怕的是，那個被鎖鏈束縛的小女孩——他的妹妹——正被強行拖向祭壇中心，她額頭星紋迸發出黑紅交織的光芒！
「夜兒...」柳如煙的聲音虛弱但清晰，「星兒是鑰匙...她體內同時流淌著星紋與暗星之血...」
影像突然扭曲，變成蘇清綰癲狂的面容：「時間到了！七星連珠已成，暗星即將重生！」
連接中斷，陳夜痛苦地抱住頭。就在這時，平臺中央的兩具水晶棺突然亮起柔和光芒，兩道虛影浮現在棺槨上方。
“血脈繼承者...“銀甲男子的虛影開口，聲音直接在二人腦海中響起，“暗星非敵非友，乃世界本源之影...“
白衣女子接道：“當年我們無力凈化，只能將其轉移。如今封印將破，唯'雙劍合璧'可引導其力歸于正途...“
“何為雙劍合璧？“葉塵急問。
兩具虛影相視一笑，同時抬手。無數光點從他們體內飛出，在空中組成一幅動態圖景：玄天劍與天劍交叉相抵，兩名持劍者額頭相觸，心意相通到能共享五感...
“心意相通...共享五感？“葉塵看向幾乎失明的陳夜，臉色變了。
虛影繼續演示：當雙劍能量達到共振時，不需要物理接觸就能引導暗星之力；若有一方持有星紋，甚至可以重塑能量屬性...
陳夜如遭雷擊：“所以第七殿的儀式不是殺戮，而是引導！蘇清綰誤解了古籍，她以為需要犧牲星紋持有者來激活暗星，實際上...“
“需要的是共鳴。“葉塵接上他的思路，“用星紋引導，天劍塑形！“
虛影滿意地點頭，開始消散。在他們完全消失前，白衣女子最后傳出一道神念：「以情為引，以血為橋...」
平臺再次震動，這次更加劇烈。上方巖壁開始崩塌，血霧如沸水般翻涌。葉塵拉起陳夜：“必須上去了！“
“怎么上去？“陳夜苦笑，“我們現在...“
話音未落，僅存的那根石柱轟然倒塌，露出后面一個狹窄的甬道。甬道墻壁上鑲嵌著發光的晶體，形成向上的階梯。
葉塵二話不說背起陳夜：“抓緊！“
攀登比想象中艱難。隨著高度增加，血霧濃度上升，呼吸變得困難。陳夜伏在葉塵背上，感受到他肌肉的顫抖和逐漸急促的呼吸。
“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閉嘴，你看不見路。“葉塵喘著粗氣，“再說...共享五感需要練習...“
陳夜一怔，隨即明白葉塵是在為可能的“雙劍合璧“做準備。他不再反對，而是集中精神通過觸覺感受葉塵的每個動作——肌肉的收縮、步伐的節奏、甚至心跳的頻率...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一抹暗紅光芒。葉塵加快腳步，最后幾步幾乎是撲出甬道口的。他們滾落在搖光殿后方的石臺上，頭頂正是七星連珠形成的血色光帶。
“時間不多了。“陳夜掙扎著站起，“儀式已經開始！“
通過星紋感應，他能“看“到搖光殿主體建筑籠罩在一層血色結界中。更可怕的是，結界內有一股龐大而混亂的能量正在蘇醒——暗星核心！
突然，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從殿內傳來。陳夜渾身一顫，那哭聲直接穿透星紋，在他腦海中回蕩。沒有任何語言，但他就是知道——那是他素未謀面的妹妹在求救！
“星兒...“陳夜不自覺地邁步向前。
葉塵一把拉住他：“結界怎么破？“
陳夜摸出懷中的諦天麟鱗片，已經冰冷。他猶豫片刻，將鱗片貼在玄天劍上。劍身青光與鱗片殘留的神獸之力產生微弱共鳴，指向結界某處——那里有細微的能量波動，似乎是結界的薄弱點。
“那里！“陳夜指向右前方，“神獸之力能暫時撕開一道口子。“
葉塵點頭，銀劍高舉：“跟緊我！“
當銀劍與結界接觸的瞬間，刺目的白光爆發。結界像被撕裂的綢緞般綻開一道縫隙，二人趁機沖入。內部景象讓即使看不見的陳夜也通過星紋“看“得一清二楚：
大殿中央，柳如煙懸浮在祭壇上方，七道血色光柱從七星連珠投射在她身上。祭壇邊緣，蘇清綰手持血色天機玉，正在引導這些能量注入下方一個小女孩體內——那孩子約七八歲年紀，銀發金瞳，額頭星紋卻呈現不祥的黑紅色。
最令人心驚的是，女孩身體正在發生恐怖變化——右半身如常，左半身卻逐漸晶體化，變成類似暗星物質的黑色結晶體！
“星兒！“陳夜不假思索地喊道。
女孩猛地抬頭，金色瞳孔中閃過一絲清明：“哥...哥？“
蘇清綰霍然轉身，美艷的面容因瘋狂而扭曲：“你們竟能進入結界？！“
她揮袖甩出七道血芒，葉塵銀劍格擋，卻被震退數步。陳夜趁機沖向祭壇，卻被無形的力量彈開。
“沒用的。“蘇清綰冷笑，“儀式已經開始，星兒將成為完美的容器，承載暗星與星紋的雙重力量！“
柳如煙突然睜開眼，星紋金光大作：「夜兒...雙劍合璧...逆轉儀式...」
蘇清綰反手一道血光擊中柳如煙：“閉嘴！你以為我三百年籌劃會功虧一簣？“
陳夜額頭星紋灼痛，突然“看“清了儀式本質——蘇清綰不是在簡單復活暗星，而是要將其與星紋之力融合，創造出全新的力量源泉！而星兒，就是她精心培育三百年的“容器“！
“你瘋了！“陳夜怒吼，“暗星之力會吞噬她的！“
“那又如何？“蘇清綰癡迷地看著逐漸晶體化的星兒，“只要能獲得超越世界的力量，犧牲一個傀儡算什么？“
星兒突然劇烈掙扎起來，左半身的晶體化暫時停滯：“不...不想...變成怪物...哥哥...救我...“
陳夜心如刀絞。雖然素未謀面，但血脈相連的感覺如此強烈。他轉向葉塵，無聲地點了點頭。
葉塵會意，銀劍光芒暴漲。與此同時，陳夜舉起玄天劍，兩把劍隔空相對，開始產生共鳴。
“沒用的。“蘇清綰嗤笑，“雙劍合璧需要心意相通到共享五感的程度，你們...“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陳夜和葉塵同時閉上了眼睛，兩把劍的共鳴頻率正在不可思議地同步！
陳夜感覺自己進入了一種奇妙狀態——通過星紋與劍的聯系，他短暫地“看“到了葉塵視野中的世界；而葉塵則驚訝地發現，自己竟能感知到陳夜通過星紋“看“到的能量流動！
“這不可能！“蘇清綰終于變色，“三百年來沒人能達到這種...“
“以情為引，以血為橋。“陳夜和葉塵異口同聲，兩把劍的光芒交織成螺旋狀光柱，直沖祭壇中心！
光柱擊中星兒的瞬間，她發出既痛苦又解脫的尖叫。黑紅色的星紋開始分離——暗星之力被抽出，星紋之力則保持純凈。更驚人的是，柳如煙身上的七道光柱突然轉向，全部匯聚到雙劍交織的光束中！
“不！“蘇清綰瘋狂撲向祭壇，“我的計劃！我的...“
她的話沒能說完。星兒突然掙脫鎖鏈，半晶體化的左手猛地刺入蘇清綰胸口！
“母親...“星兒淚流滿面，“你教我的...力量就是一切...“
蘇清綰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口的黑色晶體，它們正以驚人速度蔓延全身。在她完全晶體化前，眼中閃過的竟是一絲釋然...
整個搖光殿開始崩塌。七星連珠的光帶扭曲變形，暗星之力失去控制，在殿內橫沖直撞。陳夜和葉塵維持著雙劍合璧的狀態，但明顯力不從心——這種程度的共鳴消耗太大。
“哥...哥...“星兒搖搖晃晃地走向陳夜，右半身還是可愛的小女孩，左半身卻已大半晶體化，“我...控制不住...“
柳如煙突然從祭壇跌落，虛弱但堅定地爬向星兒：「星兒乖...到娘親這里來...」
星兒轉身，晶體化的左手卻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柳如煙！陳夜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
“噗嗤！“
黑色晶體刺入陳夜肩膀，暗星之力如毒蛇般鉆入經脈。劇痛中，他緊緊抱住星兒：“別怕...哥哥在這里...“
星紋與暗星之力在陳夜體內交鋒，痛苦堪比凌遲。但就在這時，星兒右半身的星紋突然金光大盛，左半身的晶體開始出現裂痕！
“我...我不要傷害哥哥！“星兒尖叫著，主動將左手按在自己胸口，“暗星...回去！“
一道刺目金光爆發，陳夜感到刺入肩膀的晶體突然軟化、收縮，最終全部回到星兒體內。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左半身的晶體開始龜裂、剝落，露出下面正常的血肉！
搖光殿的崩塌加速。一塊巨石砸下，葉塵奮力揮劍擊碎，但也到了極限。柳如煙掙扎著將星兒和陳夜摟在懷中，額頭星紋綻放最后的光芒：
「夜兒...最后的儀式...需要...」
陳夜突然明白了。他看向葉塵，兩人同時點頭。玄天劍與天劍再次舉起，但這次劍鋒不是對準任何人，而是——
互相交擊！
“鏘——！“
清越劍鳴中，兩把劍同時斷裂。但斷裂處沒有碎片飛濺，而是化作無數光點，形成一個將四人籠罩在內的光繭。殿頂徹底坍塌的瞬間，光繭化作流星沖破結界，消失在血色天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