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零七分,臺燈的暖光在書桌上投下牢籠般的格子陰影。我捏著鋼筆的手指沁出汗珠,藍黑墨水瓶在月光下泛著靛青色,瓶身上「英雄」二字的燙金脫落處,露出底下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種昆蟲的足印。信紙脆得如同曬干的蟬翼,「別讓筆尖干涸」的「干」字末筆有三個分叉,像極了書中描述的「夜鶯振翅殘影」。
灌墨時,筆尖突然刺入指腹。
鮮血滲進墨水管,與藍黑色液體混合成深紫,讓我想起《夜鶯與玫瑰》里「用心臟血染紅玫瑰」的橋段。在《夜鶯游戲》扉頁落下第一筆時,鋼筆突然卡頓,墨水在紙面洇開不規(guī)則的團塊,邊緣浮現(xiàn)細小的鋸齒狀紋路——那是書中「量子裂縫」的視覺化符號。
「試寫」兩個字被拖長成扭曲的藤蔓,藤蔓末端開出墨色花朵,花瓣上有類似眼睛的光斑。
我眨了眨眼,再看時字跡恢復正常,只有右下角的 tiny人形輪廓還在蠕動,像是剛從墨水中誕生的透明幼蟲。手機這時滑來條推送:「您有新的閑魚消息」,但點開后卻是空白,聊天框背景自動切換成書中「墨水精吞噬作者」的插畫。
凌晨兩點,書房傳來紙張翻動聲。
我沖進房間,看見《夜鶯游戲》攤開在地板上,鋼筆懸浮在書頁上方,筆尖正在自動書寫。紙上的字跡與白天不同,帶著凌厲的筆鋒:「她在天臺等你——來自1998年的林夏」。落款處的日期「2026.03.21」被劃掉,改為「1998.09.15」,墨跡未干,滲透到下一頁,在林夏的插畫臉上形成淚痕。
鋼筆突然轉(zhuǎn)向,在墻上畫出天臺的輪廓。
欄桿的弧度與書中插畫分毫不差,只是多了道新鮮的刻痕:「LZW到此一游」。當我伸手觸碰筆跡,墨水突然沿著指尖攀爬,在手臂上顯形為銀杏葉脈絡(luò),葉脈交匯處寫著極小的「Z.W」。浴室傳來玻璃破碎聲,我轉(zhuǎn)身時,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正在用鋼筆割腕,流出的不是鮮血,是藍黑色墨水。
書桌上的墨水瓶突然爆炸,藍黑液體在空中凝成楓葉形狀。
每片楓葉的葉脈都是條聊天記錄,我看見「舊物收藏家_0915」給前買家的留言:「用鋼筆寫遺書時,記得灌飽墨水,否則夜鶯會啃食你的喉管」。楓葉飄落時,我注意到每片葉子的葉柄處都有編號,最新的那片寫著「第47號執(zhí)筆人」——正是我的閑魚ID。
鋼筆落在《夜鶯游戲》的「墨水精」章節(jié),筆尖指著這段話:
「當墨水瓶里的陰影爬上稿紙,你要記得,每滴墨水都是個被困住的靈魂,它們用文字當誘餌,等待下一個執(zhí)筆人。」
此時,地板開始滲出藍黑色液體,液體中漂浮著前幾任買家的手寫信,每封信的落款日期都停在收到鋼筆的第三晚,而信的內(nèi)容如出一轍:「救命,她在鏡子里看著我寫字」。
窗外的銀杏樹在深夜里沙沙作響,我看見有影子在枝頭跳躍,那影子穿著白裙,手里握著支滴墨的鋼筆。
當她轉(zhuǎn)身時,耳后的楓葉胎記在月光下清晰可見,而她腳下的地面,鋪滿了寫滿字的楓葉——那些字跡,都是我白天在草稿紙上隨意劃過的廢筆。
鋼筆突然發(fā)出蜂鳴,筆帽內(nèi)側(cè)的「LZW」刻字滲出鮮血,在墻面拼出倒計時:
「距夜鶯歌唱還有:03: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