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姿色雖不是上佳,可這一分傲骨,小爺稀罕得緊,小爺最喜歡征服烈馬,你不若給小爺我做妾,那榮華富貴還不就……嗷,嗷,嗷!放手,放手!嗷——”
那紈绔尚未說完便被阿蠻反手擰了手筋骨,阿蠻甚至僅用單手,另一只手還抱著酒壇子。
周圍一眾家丁齊聚上前救駕,阿蠻長腿一晃,即輕松便踢倒幾個,對其余人等道:“若是想傷了你家公子,大可上來!”
幾名家丁不信邪,仍是想沖上來,阿蠻幾個利落招式,行云流水地便把紈绔子弟摔到一旁的豬圈子里,騰出了一只手,阿蠻對付幾個家丁簡直是手到擒來,三下五除二,在他們一陣嗷嗚聲中,阿蠻盡數把他們扔到豬圈里。
那紈绔爬起來,一身泥濘,臉上還沾著不明物體,散發濃重的腥臭味。
他指著阿蠻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知道我是……”
“我看是誰不知死活,同簽書樞密院事吳相公家的吳衙內,你怕是忘了前些年皇城司繞著你家巡邏的日子,這般圣心關懷備至,相比吳衙內日久彌忘,想替你爹爹再體驗一次。”
阿蠻這番話許是戳到吳衙內痛處了,氣得他斗著折扇直罵:“鷹犬爪牙之輩,同走狗無異,你竟敢威脅我?”
“想來吳衙內不僅惦記著家里,還想替母族,叔伯輩,乃至九族都想請示圣心備至,我倒是可以親力親為,日日盯著你們,在陛下面前提點幾句!”
皇城司專聽陛下調遣,監聽百官,羅織罪名,雖惹人痛罵,可比起御史臺還更讓人聞風喪膽。
“你……”
“嗯?”
“氣煞我呀!”那吳衙內憤憤痛罵一聲,只能自甘倒霉。
阿蠻輕哼一聲,掂著酒壇子離去。
潘令寧一路看著嘆為觀止,想來阿蠻是那眥睚必報的性子,也不容易吃上虧。她遲疑了片刻,仍是疾跑而出,追上阿蠻。
“阿蠻,阿蠻!”
皇城司不錄真名,阿蠻打了官司,人人還是認她為阿蠻的名字,阿蠻索性對外還是稱呼這名,并不以陳婧顯身。
阿蠻回頭,見是她,卻沒有多少熱情,驟然冷淡:“你怎么來了?”
“我……那日升堂結束,還未與你敘敘舊,我……我應當,給你好好道個歉!”潘令寧仍擔心阿蠻記掛著她在莊子中為求生自保,捏住阿蠻把柄一事。
阿蠻卻只淡淡回應:“不必,你我萍水相逢而已!”
阿蠻從一旁石柱解開韁繩,裝好酒壇子之后,便打算跨馬離開。
“阿蠻,你父親病重,若有需要,我可以幫你,我曾同你說過,我尚有些銀財……”
“你?入了莊子,你還有何銀財?”阿蠻頗為諷刺,似乎仍笑她天真。
“我……我藏了飛錢,我今日將去于連山下的村子,取回母親的玉佩,屆時便可取出飛錢了。你我生死之交一場,你若信得過我,我愿意幫你!”
潘令寧拼命示好,因為阿蠻是皇城司的女卒,她希望從阿蠻身上打聽三哥哥的下落。
自溫巡和乳娘叛逃,想來京中唯有阿蠻是她最快打聽到哥哥消息的人物了,因此打官司的那一兩月,她尋到機會便釋放好意,希望與阿蠻不計前嫌,重歸于好。
可阿蠻對于她,唯有一同查案有幾分交情,旁的矯情,阿蠻似乎不愿多糾纏。
也不知皇城司邏卒天生警惕冷漠如此,還是阿蠻本身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此。
“你孤身一人去于連山取回玉佩?”阿蠻蹙眉,滿是不解。
“對,那兒離京城不遠,我白日去的,雇了馬車,去去就回!”
“天真!”阿蠻看她仍似朽木,說罷翻身上馬,俯眸睥睨說道,“我勸你,這京城可不比你們歙州,做任何事都應當仔細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小心丟了卿卿性命!”
說吧,阿蠻縱馬離開。潘令寧望著她的背影,只能輕輕喟嘆。
從鬼市錢莊簽了死契兌了錢,潘令寧讓莊家給她雇了一個身強力壯的閑漢護身,跟那漢子說道飛錢留了口條,唯有她親自出面才能領。
出了鬼市,她又在外頭請了一個胡蠻壯漢,對蠻漢說,守著她馬車的閑漢是她表親,恐覬覦她娘家的錢財,讓蠻漢跟隨,盯著她表兄,待她從莊外平安回來,入了城門便結他銀款。
這兩壯漢言語不通,互不相識,相互牽制,如此她方敢出城門去。
潘令寧打算,去一日便回,若路上有什么狀況,她雇著馬車,還有兩個閑漢,也足以應付了。
果然,她翌日出城,到了村子,也還順利。
那農戶老伯,許是被兩月前官差四處捉人給嚇到了,見她捧著銀兩贖回玉佩,也不敢扣押,連忙還回去了。
潘令寧倒也沒想到這般順利,反而是她提心吊膽了。
而且她剛到村子之時,也看到阿蠻在附近騎馬轉悠,她熱情地招呼一聲:“阿蠻,你今日怎么也在此處?”
阿蠻僅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又掃了掃她身旁的兩名閑漢,而后瞥向別處。
沒一會兒,另有一男子騎馬跟來,做黑衣勁裝打扮,同阿蠻一致,兩人一同駕馬往另一方向去了。
想來那人應當是阿蠻的同僚,今日兩人一同在此處辦差?也真真是巧合了!
見阿蠻未予回應,潘令寧搖搖頭,也不多糾纏,便讓馬夫驅車回去了。
路上她捧著失而復得的玉佩,落雁祥紋尚且齊整,母親留下的東西,如今也是她在京中傍身的唯一指望了。
潘令寧小心翼翼地把玉佩系回項間,便在這時,馬車踩入大坑,忽然一陣傾倒,險些把她翻出去。
她尚不明白怎么回事,方欲詢問,卻聽聞車外輿夫和閑漢驚叫幾聲,慌慌張張逃遠了。
潘令寧察覺不對勁,輕掀簾子看了一眼,竟然間前方幾名黑衣人蒙著面,提著刀一步步朝她走來!
遇刺?打劫?
可如今是光天化日之下,而且還是官道之上,到底是何人,如此猖狂,要對她一個弱女子行刺?
潘令寧狐疑焦慮,可也不能坐以待斃,她把玉佩仔細藏好,索性跳下車詢問:“幾位兄臺,你們何故攔我車駕,莫不是認錯人了?”
誰知那幾人不予回應,冷笑一聲,尖刀抬起,竟加快速度朝她劈來。
“你我無冤無仇,為何殺我?”潘令寧嚇得撒腿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