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知蘊跟上傅宴安的步伐,來到302病房門口。
透過半掩的門縫,見傅宴安背對她坐在床邊,素來挺直的脊背彎成溫柔的弧度,正將保溫桶里的雞湯仔細撇去浮油。
“孕酮數值還是偏低,胎心不穩,這個孩子會不會…“白茵茵的聲音像浸了蜜,帶著小女兒姿態,又有著毫不掩飾的恐慌和擔憂。
傅宴安端著雞湯的手頓住,抬手將湯勺遞到她嘴邊,無名指上的鉑金婚戒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光,刺得她眼底生疼。
白茵茵抓住他的手腕,喝了一口湯,杏哞濕潤,帶了些可憐:“下周的羊水刺破,我害怕,你能來陪我嗎?”
“別怕,安心養胎。“傅宴安的聲音輕柔,帶著安撫,與昨晚悉心照料她的模樣有了些重疊。
她的大腦出現短暫的慌神,踉蹌后退兩步,撞上身后推著器械車的護士。
金屬托盤墜地的脆響中,見傅宴安猛然回頭,眼底還有未收盡的溫柔。
她立即回過神來,迅速往墻邊靠去,躲開傅宴安的視線,整個人貼在瓷磚壁上,心臟不合時宜的突突跳動起來,手里的孕檢單不知何時落到了地上,她正彎腰撿起來。
熟悉的薄荷香從身后漫過來,程書宴走到她面前,蹲下腰來,指尖觸過她的手背,泛起稀稀麻麻的熱意,她立即將手抽回,耳垂帶起泛紅的熱意。
見程書宴撿起飄落的孕檢單,指腹輕輕擦過“孕6周“的字樣:“怎么跑這來了?”
喬知蘊垂下腦袋,沒有回他的話,而是換了個話題:“我想預約下周的流產手術。”
程書硯的眼神多了些疑惑,看像她的目光都帶著不解:“怎么忽然想要…”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喬知蘊打斷了:“你幫我安排就行了,孩子我不想要了。”
傅宴安昨晚的舉動,著實讓她心中有了幾分熨帖,生出絲絲溫暖,以至于她開始猶豫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
當她看到病房里的傅宴安和白茵茵時,心中僅存的那點觸動,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傅宴安這人,表面看似多情,實則最為薄情,他對待所有女人都是一個樣,她在他眼中,也并非與眾不同。
程書宴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最終也只說了一個“好”字。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喬知蘊走出醫院大門,冷風迎面吹來,她下意識裹緊了外套。
天色陰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落雨。
她站在臺階上,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手機在這時響起來。
她掏出來看了一眼,是婆婆發來的消息,問她和傅宴安幾點回來。
她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回復。
在醫院里看見傅宴安和白茵茵后,她就不打算和他一回來。
趁著這會時間還早,她打算自己開車回一趟老宅。
等傅宴安下班時,她再回來,完美錯開。
也不用和他打招呼,產生交集,免得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四十分鐘后,喬知蘊開車來到傅家老宅。
傅家老宅,是一座四進四出的院子,靜靜佇立在繁華都市的一隅。
方方正正的布局,猶如棋盤般規整有序,青灰色的磚墻,朱紅色的門板上,一對銅質的門環,平時只有公公婆婆住在這里,傅宴安從成年后,主動搬了出去,住在離公司比較近的北苑別墅。
她開車進來,還沒停穩車子,見婆婆姜淑梅站在門口張望。
看見她下車,立刻笑著迎上來:“知知啊,怎么一個人回來了?宴安呢?”
她勉強扯出一抹笑,語氣盡量自然:“他公司有事,我就先回來了。”
姜淑梅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不對,但也沒多問,只是拉著她的手往屋里走:“正好,我剛燉了你愛喝的蓮藕排骨湯,還做了糖醋魚,快進來嘗嘗。”
餐桌上擺滿了她喜歡的菜,香氣四溢,她卻沒什么胃口。
低頭喝了一口湯,熱騰騰的湯汁滑過喉嚨,也驅不散心底的寒意。
“知知,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臉色怎么這么差?”姜淑梅關切地問。
她指尖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可能是沒休息好,沒什么大礙。”
姜淑梅嘆了口氣,給她夾了塊魚肉,語氣柔和:“你和宴安……是不是鬧矛盾了?”
喬知蘊垂眸,筷子輕輕撥弄著碗里的米飯,聲音低低的:“媽,您別多想,我們挺好的。”
姜淑梅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夫妻之間,有什么事說開就好,別悶在心里。”
喬知蘊眼眶微熱,卻強忍著沒讓情緒外露。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將兩人要離婚的事情告訴姜淑梅。
就在這時,玄關處傳來開門聲,緊接著是沉穩的腳步聲。
傅宴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媽,我回來了。”
喬知蘊脊背一僵,握著筷子的手微微收緊。
她沒想到,他會提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