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知蘊側目，見他一張臉陰沉的像是化不開的濃墨，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小聲道:“之前媽給我打過電話，我答應回老宅。”

傅宴安低頭望向身邊人，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她臉上，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細碎陰影。

“媽，“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克制，“知知告訴我了，我們今晚回去。“

電話那頭傳來姜淑梅喜出望外的聲音：“真的？那我現在就讓廚房準備你們愛吃的菜！知知喜歡的那道西湖醋魚...“

“不用太麻煩。“傅宴安打斷母親的話，目光卻停留在喬知蘊微微松動的表情上：“我先去公司，晚上過來接你。”

她指尖微微收緊，打算在他離開后，去醫院給肚中的孩子做個檢查，又不想讓他知道，揚起一個笑容；“不用特意繞路來接我，我自己過去就行。“

傅宴安眸光微沉，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審視她話里的真假。

“并不繞路？“他淡淡開口，語氣聽不出情緒。

喬知蘊垂下眼睫，避開他的目光：“我下午有點事，可能會耽誤時間。“

“什么事？“傅宴安眉頭一蹙，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

他的掌心溫熱，指腹帶著薄繭，摩挲在她細膩的皮膚上，讓她心跳微亂。

喬知蘊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楚凌風酒吧要重新裝修，讓我過去給他做個參考。“她絞盡腦汁編著，努力把語氣做到自然。

傅宴安盯著她看了幾秒，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最終，他松開了手，聲音低沉：“忙完之后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喬知蘊暗暗松了口氣，點頭應下：“好。“

傅宴安離開后，喬知蘊在窗前站了許久，直到確認他的車駛離小區，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拿起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包帶，猶豫片刻后，還是撥通了楚凌風的電話。

“喂，知知？“電話那頭傳來楚凌風爽朗的聲音。

“凌風，幫我個忙。“她聲音很輕：“如果傅宴安問起來，就說我今天下午去過你酒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們又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她咬了咬唇：“我需要去趟醫院。“

“你生病了？“楚凌風的聲音立刻緊張起來。

“不是。“她頓了頓：“我懷孕了，但還不想讓宴安知道。“

“這個孩子……”他話還沒說完，喬知蘊利落的掛斷了電話，獨自驅車前往市中心醫院。

二十分鐘后，醫院走廊上消毒水的氣味讓她微微蹙眉。

她正低頭看著掛號單，一道溫潤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喬知蘊！“

抬起頭來，見程書硯穿著白大褂站在她面前，眉眼溫和，手里還拿著一份病歷。

“程醫生......“她下意識將掛號單往身后藏了藏，勉強扯出一抹笑。

程書硯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里閃過一絲了然，但很快又恢復如常：“來檢查還是……“

后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喬知蘊也明白他的意思。

喬知蘊指尖微微收緊，輕輕搖了搖頭。

程書硯微微皺眉，又繼續道：“既然要留下來，就應告訴孩子父親，像產檢這些事情，讓她陪著你來。“

她垂下眼睫，欲言又止：“我還沒……。“

程書硯靜靜看了她兩秒，似乎看穿她的掩飾，溫和地笑了笑：“正好我現在有空，陪你去吧。“

她剛想拒絕，程書硯已經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掛號單：“放心，不會耽誤太久。“

他的語氣太自然，讓她一時找不到理由推辭，只好跟著他往診室走。

走廊上，程書硯放慢腳步配合她的步伐，聲音溫和：“最近感覺怎樣？身體有沒有不適？“

她抿了抿唇，如實道：“好多了，就是偶爾還會反胃。“

“前三個月是這樣。“程書硯推開診室的門：“不過你的氣色比上次好多了。“

醫生抬頭看見程書硯，笑著點頭致意：“程醫生，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程書硯溫和地回應：“李醫生，這位是我朋友，麻煩您幫忙看看。“

李醫生將視線轉向喬知蘊，和藹地說：“來，躺到檢查床上吧，我們先做個檢查。“

喬知蘊的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冰涼的檢查床讓她微微瑟縮

程書硯體貼地遞給她一條薄毯：“蓋上吧，空調有點涼。“

“謝謝。“她輕聲道謝，余光瞥見診室門口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很像傅宴安。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睜大眼睛，仔細看過去時，走廊上已空無一人。

“放松。“李醫生熟練地涂抹耦合劑，“我們來看看寶寶的情況。“

冰涼的探頭貼上小腹時，喬知蘊屏住了呼吸。

屏幕上模糊的影像逐漸清晰，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跳動。

“寶寶很健康。“李醫生指著屏幕，“看，心跳很有力。“

她的目光移到屏幕上的小生命，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那個模糊的小點，是她的孩子，正在她身體里健康地成長著。

“各項指標都很標準。“醫生繼續說著，“不過孕媽媽要保持心情愉快，情緒波動太大對胎兒不好。“

程書硯遞給她幾張紙巾，溫聲道：“聽到沒？要開心點。“

她接過紙巾，輕輕擦了擦眼角。

這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個孩子的存在，仿佛能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長久以來，因懷孕帶來的陰霾也跟著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輕盈。

“謝謝。“她對醫生道謝，聲音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走出診室時，程書硯幫她拿著檢查報告，狀似隨意問道：“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喬知蘊點點頭，手指不自覺地撫上小腹，嘴角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關于是否要這個孩子，我想在考慮考慮。“

程書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溫和而克制：“你的任何決定，我都尊重。“接過她手中的繳費單：“我去交錢，你在這等我。“

喬知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走廊的燈光映在醫院瓷白的墻磚上，傅宴安的身影從她面前一閃而過，她抬腳，不由自主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