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議一定,空軍方面立即開始在全軍范圍內遴選合適人選。
初步名單很快出爐,上面幾乎全是朝鮮戰場上功勛卓著的王牌飛行員,他們每個人都有擊落數架美軍戰機的輝煌戰績。
不過航空工業局在審查名單時,段局長發現并指出了問題。
“試飛員不僅要求飛行技術過硬,膽識超群,更重要的是,他們必須具備相當的文化水平和理論基礎。
他們需要理解復雜的空氣動力學原理,能夠準確記錄和分析飛行數據,并與設計師進行有效溝通。
這一點,蘇聯方面的經驗已經證明了。”
在段局長指出問題后,航空工業局和空軍又重新審查入圍飛行員名單。
從中挑選出那些既有不錯戰績,又在文化程度上相對較高,學習能力較強的飛行員,組成第一批赴蘇學習試飛的隊伍。
幾天后,這批平均年齡只有二十出頭的功勛飛行員抵達了莫斯科,在聯合研發團隊的安排下,開始了學習。
剛開始的時候,這批飛行員還挺興奮的,不過很快他們的興奮感就被嚴酷的現實擊碎。
這批飛行員在之前改裝米格-15戰斗機時,都接受過由蘇聯教官進行的俄語培訓,掌握了基本的飛行術語和日常對話。
但是,當他們拿到厚厚的俄文版《飛行試驗原理與方法》、《空氣動力學基礎》等專業教材時,才發現自己之前學到的那點俄語,簡直是杯水車薪。
“這個‘аэродинамическаяустойчивость’(氣動穩定性)和‘пределфлаттера’(顫振極限)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位年輕飛行員對著教材,眉頭擰成了疙瘩,向同伴求助。
“我哪知道,這些詞兒跟繞口令似的!”
另一位飛行員也苦著臉,手中的俄漢詞典翻得嘩嘩作響,但查到的解釋依舊晦澀難懂。
語言關僅僅是第一道難關。
更讓他們感到壓力的是,蘇聯方面對試飛員的學歷和理論知識要求之高,遠超他們的想象。
負責培訓他們的蘇聯特級試飛員,一位名叫德米特里·巴甫洛夫的少校,不茍言笑,眼神銳利。
在第一次見面會上,巴甫洛夫少校翻看著華夏飛行員的檔案,眉頭微微皺起。
“同志們,”他開口說道,聲音不高但極具穿透力。
“我看了你們的資料。
你們在朝鮮戰場上表現英勇,擊落了美國侵略者的飛機,是無可置疑的英雄,是經驗豐富的戰斗員。
這一點,我們所有蘇聯軍人都向你們致敬。”
聽到這里,華夏飛行員們臉上露出一絲自豪。
然而,巴甫洛夫話鋒一轉:
“但是,英勇的戰斗員和合格的試飛員之間,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坦率地說,你們目前的理論基礎,距離成為一名真正的試飛員,還有不小的差距。”
他站起身,走到一塊小黑板前,拿起粉筆,迅速寫下幾個公式和一連串技術術語。
“一名優秀的試飛員,首先必須具備扎實的數學和物理基礎,能夠理解飛機設計的基本原理。
他不僅要知道飛機‘能’飛成什么樣,還要理解‘為什么’會這樣飛。
最關鍵的是,他必須具備敏銳的觀察力、精確的感知能力和清晰的邏輯表達能力。
能夠將飛行中的細微感受和異常情況,準確無誤地反饋給工程師。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必須擁有超乎常人的冷靜和果敢,能在突發情況下,做出最正確的判斷和處置。”
巴甫洛夫放下粉筆,目光掃過略顯錯愕的華夏飛行員們:
“這些,僅僅是基本要求。
恕我直言,以你們目前的文化水平和俄語能力,要完全掌握這些,并非易事。”
巴甫洛夫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這些天之驕子的頭上。
他們幾個雖然文化水平在華夏空軍中還算不錯,但真要論到文憑,最高也不過就是高中。
此刻,面對蘇聯教官提出的嚴苛標準,一股深深的挫敗感和焦慮感涌上心頭。
這個情況很快反饋到了陳天宇和李瑞軒這里。華夏研發團隊的成員們聽聞后,也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這個巴甫洛夫少校提出來的要求,對于咱們華夏的實際情況來說,實在是有點高啊!”
陸小鵬忍不住說道:
“國內派過來的這幾個飛行員已經是優中選優了,飛行技術和戰斗意志完全沒得說。
咱們是不是讓蘇聯教官那邊通融通融?!”
“話雖如此,但試飛工作確實有其特殊性。”
陳天宇沉吟道:
“巴甫洛夫少校提出的要求,從專業角度來看,并不過分。
試飛員完全可以視作是‘刀尖上的舞者’,每一次飛行都是拿著性命在冒險。
沒有足夠的理論支撐,僅憑經驗和勇氣,是很難勝任的。”
李瑞軒點了點頭:
“可是,如果完全按照他們的標準來培養,等到我們的飛行員都合格了,再參與到中級教練機的試飛中,那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這不僅會嚴重影響他們通過實際試飛來學習和積累經驗的效率,也可能拖延整個項目的進度。”
陳天宇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腦中飛速思考著對策。
片刻之后,他開口說道:
“或許,我們可以換一個思路。
既然我們現在試飛的本身就是一款教練機,它的一個重要考核指標,就是對飛行學員的友好程度和教學效率。
我們的這批飛行員,雖然在試飛理論上是‘學員’,但他們作為經驗豐富的戰斗機飛行員,完全可以從一個‘高級學員’的角度,來評估這款教練機的操縱品質、人機功效以及是否易于上手等關鍵特性。”
他看向李瑞軒:
“老李,我們可以和蘇方溝通一下。
建議讓我們的飛行員,先以觀察員和體驗者的身份,參與到試飛的初始階段。
他們可以坐在前座,跟隨蘇聯特級試飛員一同飛行,親身體驗試飛的整個過程,熟悉每一個科目和操作要領。
在不能主導試飛的情況下,參與試飛本身,就是非常寶貴的學習機會。”
陸小鵬眼睛一亮:
“這個辦法好!
反正在試飛結果出來之前,設計人員也不如之前那么忙了,咱們還可以在他們沒有參與飛行的時候給他們上課。
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在實踐中學習,理論結合實際,進步會更快。
而且,他們從學員的角度提出的反饋,對我們改進教練機的設計,也可能具有獨特的價值。”
“沒錯。”陳天宇繼續說道:
“當然,我們也要明確,在試飛的初期和關鍵風險科目中,操縱桿必須由經驗豐富的蘇聯特級試飛員掌握。
但隨著試飛的深入,如果蘇聯教官評估認為我們的學員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能力和條件,也可以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逐步讓他們嘗試進行一些基礎科目的實際操作。
這樣,即便在項目結束時,我們未能培養出完全符合蘇聯標準的‘試飛員’。
但至少我們能擁有一批對這款中級教練攻擊機了如指掌,并且具備初步教學能力的飛行骨干。
這對于我們后續在國內快速列裝這款飛機,形成戰斗力,是至關重要的。”
屠繼達興奮地補充道:
“而且,朝鮮戰場現在進入相持階段,誰也不知道戰爭會持續多久。
如果我們的中級教練攻擊機能夠盡快完成試飛,說不定還有機會投入實戰,檢驗其對地攻擊能力。
我們的飛行員早一天熟悉飛機,就能早一天形成戰斗力!”
“好!就這么辦!”李瑞軒一拍桌子,“我這就去找格列維奇同志和沃爾科夫同志,跟他們商議這個方案!”
考慮到這款中級教練攻擊機項目從一開始就帶有濃厚的政治合作色彩,并且蘇方也確實希望它能早日“開花結果”。
米高揚設計局在聽取了華夏方面的提議后,經過短暫的內部討論,最終同意了這個“彈性”學習和參與試飛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