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智捕趙王爺
- 包公案(悅讀經典白話版)
- 安遇時
- 3571字
- 2025-05-27 13:39:45
在西京河南府,有一個師家,離城五里,家道富足。家中有弟兄兩個,哥哥叫官受,在家中打理家業;弟弟叫馬都,在揚州府當織造匠。哥哥師官受娶了一位漂亮的妻子叫劉都賽。劉都賽生下一個兒子,取名金保,年齡五歲。
這一年正月元宵節,西京遍放花燈。劉娘子[19]經婆婆同意后,打扮得十分俊俏,跟梅香、張院公入城看花燈。他們游到鱉(biē)山寺時,因為人多擁擠,劉娘子跟其它二人走散了。正當劉娘子因找不到同伴而慌張時,刮起一陣狂風,花燈全部被吹落,看燈的人各自散了,只有劉娘子因為不認識路,站在原地不動。忽然傳來一聲喝道[20],數十個軍人簇擁著一位侯爺,這個人便是仁宗的弟弟趙王。趙王看見劉娘子容貌美麗,心中暗喜,問道:“你是誰家的女子,半夜為什么站在這里?”
劉娘子騙他說:“小女是東京人,跟丈夫來這里看花燈。剛才人群慌亂,我丈夫走丟了,小女在這里等候他?!壁w王說:“現在夜深了,今晚你可以到我府中,明天再來找你丈夫也不遲。”劉娘子無奈,跟趙王進入府中。女仆把劉娘子領到房中。趙王隨后也進去,笑著對劉娘子說:“我是皇親國戚,你如果做了我的妃子,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眲⒛镒雍芎ε?,低頭不敢出聲。她哪里擋得住趙王強橫之勢,只能順從。
張院公與梅香回去后見到師婆婆,告訴她說劉娘子因看燈走丟了,人不知去向。婆婆與師官受立即讓家人到城里去尋找。師官受打聽到劉娘子在趙王府里,但不知道是真是假,不敢冒昧行事。
劉娘子在王府里呆了將近一個月,雖然享受富貴,但卻每天思念婆婆、丈夫和兒子。有一天,劉娘子的一套衣服被老鼠咬得粉碎。劉娘子看到,眉頭不展,面帶憂愁。趙王就問她:“娘子為什么煩惱?”劉娘子把原因告訴趙王,趙王笑道:“這有什么難的,我召西京會紡織的工匠來府中,再給你織造一件新的便是了。”
第二天,趙王張貼布告,召會織此種衣服的匠人。恰巧師家會織這種衣服,師官受正想要去探聽妻子的消息,就立即辭別母親來見趙王。趙王對師官受說:“你既然會織,就在府中依照原樣織吧。”師官受領命,和其它四名匠人一起在東廊下織造衣服,并觀察府中是否有劉娘子。
劉娘子聽說趙王找到了能織造這種衣服的匠人,心想:在西京只有師家會織造這種衣服。丈夫的哥哥現在還在揚州,莫非我的丈夫到了府中?想到這里,劉娘子立即來東廊。果然發現自己的丈夫正在那里織衣服,于是兩人抱頭痛哭。旁邊的匠人不知道其中原因,個個驚訝不已。這時趙王酒醒,發現劉娘子不在房中,就問侍女,才知道劉娘子在看匠人們織造衣服。趙王急忙來東廊,看到劉娘子與一個匠人抱在一起。趙王大怒,命令刀斧手[21]把五個匠人押到法場處斬。趙王又怕師家告發自己,命五百劊子手將師家圍住,把里面的男女老少都殺了。其家財搬進府中,最后放了一把火,把師家燒得干干凈凈。張院公因帶著小主人師金保上街買糕點,躲過一劫。當他們回來時,發現家人全都被殺,血流滿地,房子的火還沒滅。張院公問鄰居,才知道是趙王所為。張院公怕趙王知道師家還有活口會再來追殺,就抱著五歲的小主人,連夜去揚州二官人[22]那里。
趙王回到府中,暗自思忖:我殺了師家滿門,還有一個師馬都在揚州,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去告御狀[23]。想到這里,趙王馬上寫了一封信,讓公差送往東京孫文儀孫監官[24]府上。孫文儀讀完信后,為了奉承趙王,立刻讓公差到揚州捉拿師馬都。
這天夜里,師馬都夢到全家人滿身是血,驚醒后,就請了一位算卦先生來卜卦[25]。占卜結果是:大兇,全家有難。師馬都非常擔心家人,雇了一匹馬,離開揚州,徑直奔去西京。他到了一個叫馬陵莊的地方,遇到張院公抱著小主人。張院公看到二官人后,哭著把師家遇難之事告訴了師馬都。師馬都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昏倒在地。過了一段時間師馬都才蘇醒過來,決定前往開封府包大人那里告狀。
他們到了京城后,師馬都吩咐張院公在茶館里照顧師金保,自己一個人前往開封府告狀。路上巧合碰到孫文儀喝道而過,孫文儀的一個公差認出了師馬都,告訴了孫文儀。孫文儀立刻讓人把師馬都抓進府中,不由分說,立刻打死了他。孫文儀從師馬都身上搜出告發趙王的狀子,心想:今天要不是我偶遇師馬都,險些誤了趙王的大事。孫文儀怕此事被包大人發現,就吩咐四名公差,將尸體放在籃子里,上面蓋上黃菜葉,拋進河里。
包公騎馬來到西門坊,坐騎停住不走。包公對身邊的公差說:“這匹馬停步不走有三個原因:御駕上街不走;皇后、太子上街不走;有屈死冤魂不走。于是讓張龍、趙虎去茶坊、酒店等地方打探一遭。二人打探完,回來報:“有四名差役抬著一籃子黃菜葉,在小巷子里躲避?!卑屓税涯撬娜俗?,問他們為何抬一籃子黃菜葉?;卮鹫f:“剛才孫老爺見我們四人把黃菜葉堆在街上很不高興,打了我們每人十大板,命我們把黃菜葉抬到河里丟了?!卑珜λ麄冞@個解釋有點疑惑,于是說:“我夫人生病了,想吃黃菜葉,你們抬進我府中來?!彼娜撕芎ε?,但沒辦法,只能把籃子抬進包公府中。包公賞了四位差役,并說:“不許讓外人知道,免得別人取笑我買黃菜葉給夫人吃?!彼娜俗吆螅议_黃菜葉一看,里面竟有一死尸,心想:這個人必是被孫文儀害死的。包公吩咐獄卒暫時把尸體放在西牢。
在茶館的張院公見師馬都遲遲不回,就索性抱著師金保到了開封府??匆婇_封府門口有鳴冤鼓[26],便上去連擊三下。公差把他帶進堂中,包公問他:“你有什么事要訴訟?”張院公把師家被殺之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包公聽完后,又問:“這五歲的孩子怎么脫險的?”張院公回答說:“小主人那時因思念母親,哭個不停,我領他上街買糕點吃,才僥幸逃過一劫?!卑謫枺骸皫燅R都在哪里?”張院公說:“他一大早就來府上告狀,至今也沒消息?!卑靼琢似渲械脑颍瑤е鴱堅汗ノ骼尾榭词w。張院公一看死者竟是二官人師馬都,放聲大哭。包公沉默很久,然后騎馬來到城隍廟,對著神像說道:“限今夜三更,讓師馬都還魂。”說完就回去了。也許是師馬都命不該絕,到了三更果然活了過來。第二天,獄卒稟報包公說師馬都死而復生。包公立即把師馬都召到廳前,問他情況。師馬都哭著把孫文儀打死自己的事情陳述了一遍。包公讓他暫時在府里住下。
包公為了把趙王騙到東京來,想了一個計策。包公裝病在床,好幾天沒出家門。仁宗皇帝知道后,派御醫前來給包公醫病。包公的夫人對御醫說:“大人現在病得昏昏沉沉的,怕遇到生人的氣息,還是不要見的好?!庇t說:“可以把金針插在大人的脈搏上,我在外面懸絲把脈,就可以診斷大人的病情?!狈蛉斯室鈱⑨槻逶谄溜L上,御醫診脈發現脈搏不動,以為包公已經死了,急忙入宮向皇帝報告。包大人等御醫走后,跟夫人說:“我現在假裝死了,等圣上問你我臨終有什么遺言,你就說西京趙王為官清正,推薦他為開封府尹?!?
第二天,夫人帶著開封府尹官印入朝,哭著向仁宗皇帝稟奏包公的遺言,文武百官都為包公的離世嘆息不已。仁宗說:“既然包大人臨死時推薦御弟任開封府尹一職,就讓使臣前去通知趙王吧。”使臣來到趙王府中,向趙王宣讀圣旨。趙王聽了很是高興,立刻吩咐仆人們收拾行囊,坐船赴京。幾天后,趙王到了東京,入朝面見仁宗皇帝。仁宗對他說:“包拯臨死時推薦你,說你為官清正?,F在朕就依照他的遺言,封你為開封府尹?!?
次日,趙王帶著一隊人馬前去開封府上任,孫文儀也跟隨其后。到了南街,百姓們都懼怕趙王,紛紛跑回家,關起大門。趙王坐在馬上怒道:“這群百姓好沒道理。跟隨我來的差役們在路上走得太久了,欠缺盤纏,這里的每家每戶都要交出一匹綾錦?!闭f完,令隨從們把附近的各家各戶搶奪一空。
趙王到了開封府上,見堂上還掛著辦喪事用的白幡(fān),讓隨從去打探何故。隨從回來稟報說:“包大人的棺木還未出殯?!壁w王怒氣沖天地說到:“今天我選擇吉日上任,為什么還沒出殯?”張龍、趙虎把趙王已到府上的消息報告給包公。包公吩咐二人準備好刑具,并讓夫人出去跟趙王說半個月后才會出殯。趙王聽了,氣得罵夫人不識好歹。趙王話音未落,包公從旁邊出來大聲說道:“你還認得包呆子否?”趙王愕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龍、趙虎隨即把府門關上,拿下趙王與孫文儀,趙王被關入西牢,孫文儀被關入東牢。
第二天包公升堂,大堂兩邊站著二十四名大漢,趙王、孫文儀兩個跪在堂下聽審。包公將狀子念給趙王聽,并把師馬都叫出來作證。趙王開始不肯認罪,包公便用極刑拷問。趙王經受不住嚴刑,只得招出自己強行占有了劉都賽并殺害了師氏全家。孫文儀也難以隱瞞其罪行,都一一招了出來。包公把案情整理成文案,判趙王、孫文儀死刑,并親自領著劊子手去法場將二人處斬。次日,包公上朝,把案情稟告給仁宗皇帝。仁宗聽后,說:“朕聽說你去世的消息后,好幾日都傷心難過?,F在才明白你為此事詐死。趙王及孫文儀罪該當死,朕對你的判決沒什么疑惑?!?
包公從宮中回府后,讓師馬都回家辦理喪事,劉都賽也回到師家守孝服喪。趙王的家眷被降為庶民。趙府的金銀器物等財產,一半充入國庫,一半賞給了張院公,以表彰其勇于為主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