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密碼游戲
- 當血泊里的蝴蝶停轉時
- 靜墨流韻
- 3551字
- 2025-05-10 22:40:01
消毒水的氣味淡得像被稀釋過的回憶。林默在白色床單上醒來,聽見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和記憶中朵朵出生時的產房心跳如出一轍。他猛地抬頭,看見玻璃隔離窗外,穿白大褂的蘇晴正對著對講機說話,左腕的蝴蝶紋身被袖扣遮住一半——那是2035年才有的新款醫用袖扣。
“爸爸,別碰那些管子。”
朵朵的聲音從床尾傳來。十二歲的她穿著粉色病號服,頭發齊耳,左胸下方的蝴蝶光斑像枚發光的胎記,和他在裂縫中看見的一模一樣。床頭的電子鐘顯示02:17,而她手中握著的,正是拼合完整的蝴蝶懷表,表鏈上的粉色發卡嶄新如初。
“這里是2035年5月7日。”朵朵把懷表貼在他掌心,金屬表面還帶著體溫,“您在裂縫里昏迷了十七個小時,江遠哥哥……”她的聲音頓了頓,“蘇晴姐姐說他在追捕中受了重傷,正在頂樓手術室搶救。”
林默的手指掐進掌心。心電監護儀的波紋突然紊亂,他看見自己左腕內側不知何時多了串條形碼,和江遠后頸的一模一樣。床頭柜上擺著張泛黃的照片:2025年的火災現場,年輕的江遠抱著朵朵沖向救護車,而他自己躺在擔架上,左胸的蝴蝶光斑格外刺眼。
“別信蘇晴的話。”林默抓住朵朵的手,觸到她腕間的時空坐標芯片,“在裂縫里,我看見她對著老院長的尸體笑,而江遠……”
病房門突然推開。蘇晴帶著消毒水的氣息進來,手中的托盤上除了藥杯,還放著支銀色鋼筆——筆帽上刻著“G·M”,和江遠的警徽縮寫相同。“林先生終于醒了。”她的語氣太過溫和,和2025年舉槍的模樣判若兩人,“江醫生在手術前留了東西給您。”
她遞過的牛皮紙袋上印著夜鶯山莊的logo,封口處用摩斯密碼捆著紅繩。林默解開繩結,里面掉出本密碼本,封面上畫著展翅的蝴蝶,正是陳峰生前一直攥著的那本。翻開第一頁,夾著張字條,是江遠的字跡:“L=W+2的另一種解法——Look at the watch, when the wings touch.”
朵朵突然指著懷表驚呼:“指針在畫摩斯密碼!”
林默這才發現,懷表的時針和分針正以詭異的節奏擺動,先后指向12點、3點、9點——對應的摩斯密碼正是“G·M”。他翻到密碼本最后一頁,看見用血跡寫著的坐標:“頂樓鐘樓,通風管道第三十九塊磚,藏著2025年的手術錄像。”
“蘇晴姐姐,”朵朵突然開口,“您手腕上的蝴蝶紋身,是2019年在夜市紋的對嗎?當時您說,紋在左手腕是為了蓋住燙傷疤痕。”
蘇晴的身體猛地繃緊,袖扣下的紋身邊緣露出淡粉色疤痕:“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是2035年的朵朵呀。”朵朵舉起懷表,表蓋內側的逃生圖正在發出熒光,“2028年您救過我,在化工廠火災里,您用身體擋住了掉落的房梁,所以左腕才會留下疤痕。”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起在2025年的記憶里,李薇曾在儲物間看見蘇晴的疤痕,而現在這個蘇晴,眼神里閃過的痛苦如此真實,和惡人格的冰冷截然不同。“你到底是誰?”他扯下床頭的監控攝像頭,“是善的老院長創造的另一個人格,還是……”
“我是2019年的蘇晴。”蘇晴突然掀開白大褂,里面穿著的,是2025年林默在手術室看見的護士服,“惡的人格在2028年偷走了我的記憶,讓我以為自己是‘蝴蝶會’的執刀手,直到剛才在裂縫里,看見善的老院長留下的記錄……”
她掏出的U盤在燈光下泛著藍光,和2025年李薇拼死保護的那個一模一樣。林默輸入朵朵的生日密碼,屏幕上跳出的手術記錄讓他如墜冰窟——2028年10月17日,蘇晴主刀為李薇和林默同時進行器官移植,而手術同意書上的簽名,是2035年的林默。
“我們都被困在時間閉環里。”蘇晴的聲音帶著哭腔,“惡的人格需要不斷移植你的記憶,才能在不同時空存活,而每一次移植,都會產生新的‘你’,新的‘我’,就像……”她指向病房玻璃,倒影里竟有三個蘇晴重疊,“就像現在,可能有無數個我,無數個你,在不同時空做著同樣的事。”
床頭的電子鐘突然倒轉。林默看見,在鐘擺形狀的光影里,惡的老院長正穿過走廊,左眼角的疤痕在應急燈下像只蠕動的蟲子。他手中握著的,是江遠的警徽吊墜,編號尾綴001正在滴血。
“他來了。”朵朵突然把密碼本塞進林默手里,“通風管道的第三十九塊磚,磚縫里有江遠哥哥的血,那是時空錨點。爸爸,您必須回到2025年,在火災發生前毀掉懷表,這樣才能切斷所有時空的聯系。”
蘇晴突然按住林默肩膀,袖扣下的疤痕貼著他的手腕:“我幫你們拖延時間。記住,到了2025年,別相信任何左眼角有淚痣的人,包括——”她的話被劇烈的晃動打斷,天花板的燈開始爆裂,“包括鏡子里的你自己,因為那可能是惡的人格制造的幻覺!”
爆炸聲從頂樓傳來。林默抱著朵朵沖進安全通道,聽見蘇晴在身后大喊:“密碼本的血字是倒著寫的!真正的路線是從鐘樓往下數三層,不是往上!”
樓梯間的聲控燈全部熄滅。朵朵打開懷表,表蓋內側的熒光圖指明了方向:通風管道入口在走廊盡頭,第三十九塊磚的位置,磚縫里嵌著半片警徽——和江遠犧牲時掉落的那半塊吻合。
“爸爸,您聽。”朵朵突然停下,懷表的指針正在順時針轉動,“是摩斯密碼,有人在敲管道,三長兩短,是‘SOS’。”
管道深處傳來金屬碰撞聲。林默摸出密碼本,發現血字“鐘樓”的“鐘”少了筆畫,分明是“停樓”——蘇晴在提醒他們,鐘樓已經被封鎖,真正的出口在停尸房下方的密道。
“江遠哥哥!”朵朵突然對著管道裂縫大喊,“是您嗎?您說過,密碼本的第三頁藏著媽媽的錄音!”
管道里傳來咳嗽聲,接著是江遠虛弱的聲音:“林默,別去鐘樓,惡的人格在那里設了陷阱。2025年的你已經簽署了捐贈協議,現在需要的是……”他的話被重物拖曳的聲響打斷,“需要的是讓2035年的蘇晴恢復記憶,她才是唯一能關閉裂縫的人!”
林默的手指深深掐進密碼本。他突然想起,在2025年的記憶里,蘇晴曾說“李薇的心臟在老院長胸腔里”,而現在這個蘇晴,卻在拼命保護他們,前后矛盾的言行,讓他不得不懷疑,眼前的究竟是善的人格,還是另一個陷阱。
“爸爸,看這里!”朵朵掀開密碼本第三頁,里面夾著張微型SD卡,“是媽媽的聲音,她在手術前錄的!”
電流聲過后,李薇的聲音帶著哭腔傳來:“默,如果你聽到這個,說明我已經失敗了。惡的人格計劃在2035年啟動最終移植,把你的肝臟給2025年的老院長,這樣他就能永遠占據時空裂縫。記住,真正的蝴蝶懷表有兩個,你手里的是‘過去之表’,還有個‘未來之表’在……”
錄音突然被雜音覆蓋。林默抬頭,看見通風管道盡頭透出紅光,惡的老院長正站在那里,手中的手術刀滴著血,左眼角的疤痕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林默,你以為毀掉懷表就能結束?別忘了,你的記憶已經植入每個時空的‘你’,就算殺了我,還會有無數個我,無數個你,在不同時空繼續這場游戲。”
朵朵突然把懷表塞進管道裂縫:“爸爸,順著血滴走!江遠哥哥在停尸房等您,他說過,只要兩個懷表碰撞,時空就會重置!”
林默接住懷表的瞬間,管道劇烈震動。他看見,在裂縫的另一端,2025年的夜鶯山莊正在燃燒,年輕的自己抱著朵朵沖向通風管道,而蘇晴穿著護士服,正將另一只懷表——未來之表——扔進火里。
“原來如此……”林默喃喃自語,“過去之表和未來之表必須同時銷毀,才能打破閉環。而我,就是連接兩個時空的鑰匙。”
惡的老院長突然撲過來,手術刀劃過林默手臂的瞬間,朵朵按下了懷表的機關。表蓋彈開的剎那,兩道金光相撞,整個管道開始扭曲,無數個時空的畫面在裂縫中閃現:2025年的蘇晴在火場救人,2035年的江遠在手術臺微笑,還有無數個林默,有的戴著警徽,有的穿著白大褂,有的左眼角有淚痣,有的沒有。
“爸爸,快看!”朵朵指向裂縫,“善的老院長在鐘樓!他拿著未來之表的碎片,正在等您!”
林默握緊懷表,傷口的血滴在表蓋上,竟與裂縫中的善老院長手中的表形成呼應。他突然明白,江遠說的“摧毀懷表”不是毀掉單個,而是讓兩個懷表在時空裂縫中同歸于盡。
“蘇晴!”他對著管道大喊,“把未來之表扔進裂縫!這是唯一能讓善的人格恢復的辦法!”
回答他的是槍聲。蘇晴的身影出現在管道入口,左腕的疤痕滲著血,手中舉著的,正是未來之表:“對不起,林默,惡的人格說,只有保留一只懷表,才能讓我記得2019年的自己……”
她的話沒說完,惡的老院長突然轉身,手術刀狠狠刺進她腹部。蘇晴倒下前,將未來之表拋向裂縫,表鏈上的蝴蝶吊墜劃過林默眼前,與他手中的過去之表發出共鳴。
“接住!”朵朵的聲音帶著哭腔。
林默伸手的瞬間,兩個懷表在裂縫中央相撞。耀眼的金光中,他看見所有時空的蝴蝶光斑同時熄滅,包括朵朵左胸的那個。而惡的老院長的身體開始透明,他驚恐地大喊:“你毀了一切!沒有懷表,我們都會被困在時空夾縫里——”
聲音戛然而止。管道恢復平靜,只有朵朵的哭聲清晰可聞。林默低頭,發現手中的懷表已經碎裂,表蓋內側的英文最終定格:“當密碼解開,所有時空的蝴蝶,都會飛向同一個黎明。”
蘇晴的手突然抓住他腳踝,疤痕在金光中淡成粉色:“2035年的江遠……其實是2025年的你,他的警徽編號尾綴001,是第一個時空錨點的意思……”
她的手無力垂下。林默抱起朵朵,看見遠處的停尸房門口,江遠正倚著墻微笑,警徽吊墜不知何時變成了完整的蝴蝶懷表,而他左胸的蝴蝶光斑,正隨著黎明的到來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