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想,每個人的大腦里都有一塊秘密花園,種著不足為外人道的心事。那些心事就像熱帶雨林里的奇花異草,有的艷麗奪目,有的毒性猛烈。土著公主艾拉的心事,大概就屬于前者——艷麗到讓人無法忽視,卻又單純得令人心生憐惜。
艾拉坐在海邊的巖石上,望著遠處的海平線。清晨的陽光灑在她黝黑的皮膚上,反射出健康的光澤。她時不時低頭看看手腕上那串用貝殼和彩色石子做成的手鏈——那是蘇豐年送給她的定情信物。按照莫爾卡蘭部落的傳統,這意味著他們已經正式定親,婚禮將在下一個滿月之夜舉行。
“在想什么呢?“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艾拉回頭,看到沈明月正朝她走來。
“沈,你來了,“艾拉用已經比較流利的明朝官話回答,“我在想婚禮的事。“
自從決定結婚后,艾拉就開始跟沈明月學習明朝的語言和禮儀。而沈明月也借此機會學習了不少莫爾卡蘭的語言。兩人常常在這片海灘上交流,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沈明月在艾拉身邊坐下,將一束剛采集的野果放在兩人中間:“婚禮有什么好想的?按部落的規矩辦就是了。“
艾拉搖搖頭:“不,我在想明朝的婚禮是什么樣子。豐年說過,在他們那里,婚禮非常隆重,新娘要穿紅色的衣服,頭上還要蓋紅蓋頭。“
沈明月笑了起來:“他跟你說這些做什么?難道他想在這荒島上辦一場明朝式的婚禮?“
“他說希望能融合兩種傳統,“艾拉有些憂慮地說,“可我連紅色的衣服都沒有,更別說什么蓋頭了。“
沈明月拿起一顆野果,慢慢剝開外皮:“我倒是帶了一件紅色的肚兜,雖然不是婚服,但至少是紅色的。至于蓋頭……“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不遠處一簇紅色的熱帶花朵上,“那些花可以編成頭飾,效果應該不錯。“
艾拉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可以嗎?謝謝你,沈!“
沈明月擺擺手:“小事一樁。不過我很好奇,你們部落的婚禮是什么樣子的?“
“我們的婚禮要持續三天三夜,“艾拉興奮地解釋道,“第一天是祭祀儀式,祈求海神和森林之神的祝福;第二天是交換禮物和誓言;第三天則是盛大的宴會和舞蹈。新娘要穿由部落里所有未婚女孩一起編織的特殊草裙,象征純潔和新生。“
“聽起來很美,“沈明月贊嘆道,“比起我們的婚禮,你們的似乎更注重儀式感和象征意義。“
艾拉好奇地問:“那你們的婚禮呢?除了紅色的衣服和蓋頭,還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沈明月想了想:“我們那里的婚禮更講究形式和規矩。新娘要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然后入洞房。整個過程充滿了禮節,但少了幾分真情實感。“
“聽起來很復雜,“艾拉皺起眉頭,“為什么要這么多規矩?婚姻不是兩個相愛的人結合嗎?“
沈明月苦笑一聲:“理想上是這樣。但在我們那里,婚姻常常是兩個家族的結合,甚至是政治聯姻。很多人連自己的未來伴侶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就被父母做主嫁了。“
艾拉震驚地瞪大眼睛:“這太可怕了!在我們部落,雖然酋長和長老有權提出建議,但最終決定權還是在當事人手中。沒有人會被迫嫁給不愛的人。“
“這就是你們比我們先進的地方,“沈明月感嘆道,“表面上我們有精致的衣物、宏偉的建筑、復雜的禮儀,但在婚姻自由這件事上,卻不如你們這個所謂的'蠻荒部落'。“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各自陷入思緒。遠處的海面上,一群海鳥盤旋而過,發出悅耳的鳴叫。
“沈,“艾拉突然開口,“你和林大森之間是什么關系?“
沈明月明顯愣了一下,臉色微紅:“我們……我們只是同船逃難的伙伴,僅此而已。“
艾拉眨眨眼睛:“可我看得出來,你們之間有特別的感情。就像上次那個想邀請你跳舞的青年,林大森的反應很明顯是在吃醋。“
沈明月有些窘迫:“你看錯了。林大森那人性格就那樣,對誰都護著點。“
“不,我沒看錯,“艾拉堅定地說,“我們部落的女孩從小就被教導如何觀察男人的眼神。當林大森看你的時候,眼中有火焰在燃燒。“
沈明月忍不住笑了:“你們還有這種教導?“
艾拉一本正經地點頭:“當然。這是生存技能。知道一個男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沈明月搖搖頭,沒有再否認,而是問道:“那你呢?你父親是酋長,按理說會為你挑選最強壯、最勇敢的戰士作為丈夫。為什么他同意你嫁給豐年這個外來者?“
艾拉的目光變得柔和:“因為我父親很愛我,尊重我的選擇。而且,豐年雖然不是最強壯的,但他有智慧和勇氣,這點在獵野豬時已經證明了。“
“所以你是一見鐘情?“
“不完全是,“艾拉微笑著回憶道,“最開始我只是好奇。你們從天而降——字面意義上的那種,乘著一個巨大的木頭盒子從天上掉下來,穿著奇怪的衣服,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語言。豐年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人,他的皮膚比我們部落任何人都白,而且他總是帶著一種憂郁的表情,仿佛心事重重。“
沈明月若有所思:“蘇豐年確實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我們剛到島上的時候,他常常獨自一人坐在海邊,應該是在想家吧。“
“是的,“艾拉點點頭,“我第一次偷看他洗澡,就是在那個小海灣。那天他獨自一人,站在齊腰深的海水里,望著遠方發呆。陽光灑在他身上,那一刻他看起來像個神祇。“
沈明月忍不住笑出聲:“你真的偷看人家洗澡啊?我以為那只是豐年編的故事。“
艾拉毫不害羞地承認:“在我們部落,這并不是什么羞恥的事。如果你對一個男人有好感,偷看他是很自然的行為。“
“那你后來又做了什么?“沈明月好奇地問。
“我去找我父親,告訴他我喜歡上了一個天外來客,“艾拉坦然道,“父親起初很震驚,但他尊重我的選擇,只是告誡我要謹慎。“
沈明月感嘆道:“你真幸運,有這樣開明的父親。“
艾拉點點頭,然后臉上露出一絲憂慮:“但是,有時候我也會擔心。豐年總是說他想回到明朝,想念那里的一切。如果有一天,真的有船來到這里,他會不會離開我?“
沈明月沉默了。這是個她自己也常思考的問題。如果真有回去的機會,她會選擇什么?留在這個原始卻自由的島嶼,還是回到禮教森嚴的明朝?
“我不知道,“沈明月最終誠實地說,“但我覺得豐年是真心喜歡你的。這段時間他變了很多,笑容多了,憂郁少了。這說明你讓他快樂,而快樂是人最基本的需求。“
艾拉似乎被這番話安慰到了,臉上的憂慮少了幾分:“希望如此。對了,我一直想問,你們為什么會來到這么遠的地方?“
沈明月簡單解釋了鄭和下西洋的目的,以及他們是如何在風暴中失散的。艾拉聽得入迷,不時插話提問。對她來說,明朝就像是另一個世界,充滿了神奇和未知。
“所以,你們的皇帝派人出海,不是為了尋找新的土地或資源,而是為了展示友好和力量?“艾拉總結道。
沈明月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艾拉思索片刻,然后說:“這聽起來很奇怪。如果真的是友好訪問,為什么要派那么多船和人?這更像是一種炫耀或威懾。“
沈明月一時語塞。艾拉的觀察確實一針見血。鄭和下西洋表面上是友好使者,實則也有彰顯國威的目的。這個所謂的“野蠻人“竟有如此敏銳的政治嗅覺。
“你說得對,“沈明月承認道,“政治從來都不是表面那么簡單。“
艾拉笑了笑:“我們部落雖小,也有政治。我父親作為酋長,常常需要平衡各個家族的利益,防止內部沖突。有時候,他不得不做出一些表面上看似矛盾的決定。“
沈明月驚訝于艾拉的見解:“你很聰明,難怪你父親這么信任你。“
“我是他唯一的孩子,又沒有兄弟,所以從小就被他當作繼承人培養,“艾拉解釋道,“不過,現在我要嫁給豐年了,部落的繼承權可能會有變化。“
“什么意思?“沈明月好奇地問。
“按照我們的傳統,如果酋長的女兒結婚,她的丈夫有可能成為下一任酋長,“艾拉解釋道,“但這不是自動的,他需要證明自己有資格領導部落。“
沈明月恍然大悟:“所以,那次狩獵野豬不僅僅是婚禮的準備,也是對蘇豐年能力的測試?“
艾拉點頭確認:“是的,這也是為什么父親特意指定要獵最大的那頭野豬。他想看看豐年是否有勇氣和智慧面對挑戰。“
“那結果如何?豐年通過測試了嗎?“
艾拉笑著說:“當然。雖然最后一擊是托馬克幫忙,但第一擊確實是豐年的功勞,而且他展現了智慧和勇氣。父親很滿意,已經開始教導豐年關于部落領導的知識。“
沈明月驚訝地瞪大眼睛:“等等,你是說,蘇豐年可能會成為下一任酋長?他知道這件事嗎?“
艾拉搖搖頭:“還不知道。我們打算在婚禮后告訴他。這是我和父親的小秘密。“
沈明月不禁笑起來:“這可真是——“
她的話被一陣急促的鼓聲打斷。兩人立刻站起來,朝村子的方向望去。
“怎么了?“沈明月緊張地問。
艾拉的臉色變得嚴肅:“這是警報。有外來者接近我們的島嶼。“
兩人匆忙收拾東西,快步朝村子走去。沿途中,她們遇到了正在海邊捕魚的林大森和蘇豐年。
“發生什么事了?“林大森看到兩人急匆匆的樣子,連忙問道。
艾拉簡單解釋了鼓聲的含義。蘇豐年聽后,臉色微變:“會不會是明朝的船隊?“
沈明月心頭一震:“有這個可能。“
四人不再多言,加快腳步向村子奔去。
部落廣場上,族人們已經聚集在一起。酋長站在高臺上,神情凝重。看到艾拉回來,他招手示意她上前。
“父親,發生什么事了?“艾拉問道。
酋長指向海岸線的另一端:“早上的巡邏隊發現了一艘大船停在東邊的珊瑚礁附近。那不是我們見過的任何船只,也不是附近部落的漁船。“
蘇豐年和林大森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希望的火花。
“是明朝的船嗎?“沈明月忍不住問道。
酋長搖搖頭:“我不知道。但巡邏隊說,那船比我們見過的任何船都大,有奇怪的布帆,看起來像一只巨大的海鳥。“
林大森激動地說:“那應該就是我們的寶船!鄭和船隊的船正是那樣的構造!“
酋長看向他們:“你們認識那些人?“
林大森點點頭:“如果真是明朝的船,那很可能是我們的同胞,來尋找我們的。“
酋長沉思片刻,然后說:“我會派人去打探清楚。如果真是你們的同胞,我們會好好招待他們。但如果有任何危險的跡象,我們必須保護自己的部落。“
林大森鄭重地說:“我理解。如果可以,我愿意和您的人一起去。我能確認那是否是我們的船。“
酋長考慮了一下,同意了林大森的請求。很快,一支由部落勇士和林大森組成的小隊出發了,向東邊的海岸線進發。
在他們離開后,廣場上的氣氛有些緊張。族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討論著,猜測著來者的身份和目的。
艾拉注意到蘇豐年反常的沉默。平時健談的他此刻站在一旁,眉頭緊鎖,似乎陷入了某種掙扎。
“你還好嗎?“艾拉輕聲問道。
蘇豐年回過神來,擠出一個微笑:“沒事,只是有點驚訝。“
艾拉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波動:“你在擔心什么?“
蘇豐年避開她的目光:“我只是在想,如果真的是明朝的船來了,那意味著什么。“
艾拉直視著他的眼睛:“意味著你可能要面臨選擇——是留下還是離開。“
蘇豐年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太過沉重,他自己都沒有準備好面對。
沈明月看出了兩人之間的尷尬,適時插話:“我們先別急著下結論。說不定根本不是明朝的船,或者即使是,他們也未必是來找我們的。“
蘇豐年感激地看了沈明月一眼,然后轉向艾拉:“沈姐說得對,現在擔心還為時過早。無論如何,我們的婚禮計劃不會改變。“
艾拉似乎被這句話安慰了一些,但眼中的憂慮并未完全消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林大森的歸來。終于,在接近中午時分,探查的隊伍回來了。
林大森的表情很復雜,既有興奮,又有困惑。
“是明朝的船嗎?“蘇豐年急切地問道。
林大森點點頭:“是寶船沒錯,但不是鄭和的船隊。這艘船的風格更像是福建沿海的商船,只是規模大了些。我遠遠地觀察了一下,船上的人穿著打扮也不像官府的人。“
“那會是誰?“沈明月困惑地問。
林大森搖搖頭:“不清楚。也許是商人,也許是海盜。無論如何,他們似乎正在修理船只,暫時不會離開。“
酋長聽完林大森的報告,思索了一會兒,然后宣布:“為了部落的安全,我決定派出使者前去接觸這些外來者,了解他們的意圖。林大森,你愿意擔任翻譯嗎?“
林大森點頭表示同意。
酋長繼續說道:“除了林大森外,我們還需要兩名勇士和一名長老一起去。任何人有興趣嗎?“
托馬克立刻站出來自告奮勇。另一名勇士也表示愿意同行。
“我也想去,“蘇豐年突然說道,“如果他們真的是明朝來的,我可以幫忙溝通。“
艾拉驚訝地看著他:“但你的婚禮準備——“
“不會耽誤的,“蘇豐年安撫道,“我只是去打探情況,很快就會回來。“
艾拉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酋長同意了蘇豐年的請求,并指派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陪同。使者團隊將在下午出發,嘗試與那艘神秘船只上的人接觸。
會議結束后,族人們各自散去,繼續準備今天的事務。艾拉一言不發地走向自己的小屋,蘇豐年緊隨其后。
“艾拉,你還好嗎?“進入小屋后,蘇豐年關切地問道。
艾拉坐在草席上,低著頭:“我沒事。只是擔心那些船上的人會帶來麻煩。“
蘇豐年在她身邊坐下:“不會有事的。我們只是去了解情況,如果有任何危險,我會立刻回來。“
艾拉抬起頭,眼中帶著淚光:“豐年,如果真的是你們的同胞,如果他們邀請你回去……你會怎么選擇?“
這個問題如同一把利劍,直指蘇豐年的內心。他沉默了許久,最后輕聲說:“我不知道。“
艾拉苦笑一聲:“至少你誠實。“
蘇豐年握住她的手:“艾拉,我愛你,這一點毫無疑問。但我也不能否認,我曾經有一個家,有父母,有兄弟姐妹。他們現在可能以為我已經死了,正為我哀悼。“
“我理解,“艾拉點點頭,“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想念我的家人。“
蘇豐年看著她憔悴的臉龐,心中充滿了愧疚:“對不起,艾拉。我不該在這個時候給你添加煩惱。無論結果如何,我們的婚禮都會如期舉行。這是我的承諾。“
艾拉勉強笑了笑:“好吧。但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你決定離開,請親口告訴我,不要不辭而別。“
蘇豐年鄭重地點頭:“這是當然的。我絕不會那樣對你。“
兩人相擁,卻都各懷心事。窗外,陽光依舊明媚,鳥兒歌唱如常,但艾拉的心中已經泛起了陰霾。她曾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可以安穩地度過余生。但現在,命運似乎又開了一個玩笑,將一艘船送到了他們的島嶼,打破了這份寧靜。
下午,使者團隊準備出發。蘇豐年換上了當初從船上帶來的明朝服飾,雖然已經有些破舊,但至少能表明他的身份。
艾拉送他到村口,依依不舍地說:“小心點,如果有危險就立刻回來。“
蘇豐年點點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放心吧,我會的。“
就這樣,使者團隊出發了,向著東邊的海岸線進發。
艾拉站在村口,目送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突然想起小時候母親告訴她的一個古老預言:當天外來客降臨的時候,莫爾卡蘭部落將迎來巨大的變革。
現在,第一批天外來客——蘇豐年、林大森和沈明月——已經到來,并且融入了部落。而第二批天外來客正在靠近,不知會帶來什么樣的變化。
艾拉只希望,無論變革如何,她和蘇豐年的愛情能夠經受住考驗。
回到小屋,艾拉發現沈明月正坐在門口的石凳上等她。
“你來啦,“艾拉強打精神說道,“有什么事嗎?“
沈明月遞給她一杯用當地草藥泡的茶:“喝點吧,能讓你心情平靜。“
艾拉感激地接過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謝謝。“
“不用擔心,“沈明月安慰道,“豐年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無論發生什么,他都會為你考慮。“
艾拉苦笑道:“我知道他是個好人,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擔心。好人往往因為責任感而做出犧牲。如果他的家人需要他,他會為了他們放棄自己的幸福。“
沈明月沉默了。她無法反駁,因為她了解蘇豐年的性格。他確實是那種會為了責任和親情犧牲個人幸福的人。
“那你呢?“艾拉突然問道,“如果有機會回去,你會選擇留下還是離開?“
沈明月愣住了。這個問題她自己也想過無數次,卻始終沒有答案。
“我不知道,“她最終坦白道,“在明朝,我是個寡婦,沒有子女,婆家人對我也不好。我原本以為跟隨鄭和下西洋能改變我的命運,沒想到竟以這種方式實現了。“
艾拉好奇地問:“你在這里感到快樂嗎?“
沈明月思索片刻,點頭道:“是的,比起在明朝的生活,我在這里確實更自由,更快樂。沒有繁文縟節,沒有三從四德的束縛,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說自己想說的話。“
“那還有什么猶豫的?“艾拉不解地問。
沈明月嘆了口氣:“因為這里終究不是我的家。我的根在那里,我的文化、我的語言、我的記憶都在那里。離開家鄉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忘記家鄉卻很難。“
艾拉沉默了。她開始理解蘇豐年的矛盾和掙扎。對于他們這些天外來客,無論這座島嶼多么美好,多么自由,都始終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我明白了,“艾拉最終說道,“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們都決定離開,我會祝福你們的。“
沈明月搖搖頭:“事情還沒到那一步。也許那艘船根本不是來找我們的,也許他們很快就會離開。無論如何,我們現在的生活是真實的,不應該因為一艘可能永遠不會靠岸的船而感到不安。“
艾拉點點頭,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你說得對。我不應該杞人憂天。“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沈明月提議幫艾拉準備婚禮的事宜,轉移她的注意力。艾拉欣然同意,兩人開始討論如何將明朝婚禮的元素融入莫爾卡蘭的傳統儀式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太陽漸漸西沉。村民們開始準備晚餐,但使者團隊仍未歸來。艾拉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就在她準備去找父親詢問情況時,遠處傳來了呼喊聲。
“他們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艾拉和沈明月連忙跑向村口。只見使者團隊正緩緩走來,身后還跟著三個陌生人。艾拉看到他們,瞬間感到一陣陌生而緊張的氣息。這三個人雖然也是黃皮膚黑頭發,但他們的衣著比起林大森他們初到時要破舊許多,眼神中透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銳利與狡黠,讓人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安。
“這是許船長和他的兩名水手,“林大森向眾人介紹道,語氣中透著幾分謹慎,“他們是從福建出海的商人,遇到風暴后被吹到了這里。“
許船長約莫四十歲上下,面容被海風吹得黝黑粗糙,眼睛卻炯炯有神,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他身后的兩名水手看起來更加粗獷,腰間別著刀,目光不斷在部落的財物和女人身上游移。
“見過酋長大人,“許船長用一口濃重的鄉音說道,同時頗為夸張地彎腰行禮,“小人許大財,承蒙閣下派人相迎,感激不盡。“
酋長雖然聽不懂他說什么,但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示意林大森翻譯。在林大森翻譯完畢后,酋長歡迎這些客人留下來享用晚餐。
艾拉注意到蘇豐年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似乎在躲避她的視線。她走上前去,輕輕拉住他的手:“怎么了?“
蘇豐年勉強笑了笑:“沒什么,只是——“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我總覺得這些人不像是普通商人。“
艾拉立刻警覺起來:“你是說他們可能是……“
“海盜,“蘇豐年簡短地說,“但我不確定。林大哥似乎更相信他們的說法。“
晚餐在部落的中心廣場舉行。族人們生起篝火,準備了豐盛的食物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許船長和他的兩名水手坐在席位上,對著各種異國美食大快朵頤,吃相粗野卻帶著明顯的享受。
“真沒想到,在這蠻荒之地還能遇到故國同胞,“許船長一邊撕咬著烤豬肉,一邊對林大森說道,“那次風暴實在太厲害,差點要了老子的命!“
林大森笑著點頭:“我們也是被風暴吹離了鄭和船隊,漂流到這里的。“
“鄭和船隊?“許船長眼睛一亮,“你們是鄭和的人?“
林大森簡單解釋了他們的來歷。許船長聽完,抹了抹嘴,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可真是緣分!鄭和七下西洋,傳遍天下,沒想到能在這荒島上遇到他的人。“
“船長可是來自何方?做什么生意的?“沈明月在一旁問道,她的聲音平靜,但眼神中閃爍著警惕。
“嘿嘿,做點小買賣,賣賣香料,收收珍珠玉石,四海為家,哪里有利可圖就去哪里,“許船長含糊地回答,然后突然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問道,“聽說這島上有不少奇特的香料和寶石?“
林大森笑著搖頭:“這里確實有些奇花異草,但珍珠寶石倒是沒見過。“
許船長明顯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換上一副熱情的面孔:“那你們在這住了這么久,想必也想回家了吧?我們船上還有些空位,如果諸位有意,可以搭我們的船一程。當然,船小資源有限,可能要收取一些費用……“
蘇豐年聞言,心頭一震,下意識地看向艾拉。艾拉正專注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他急忙收回視線,心跳得厲害。
“這個……“林大森也愣住了,明顯沒想到會有這么直接的提議,“我們得考慮考慮。“
許船長大笑:“當然,當然!不急,我們還要在這修整幾天,船只在風暴中受了點損傷。“說著,他又轉向了酋長,通過林大森的翻譯問道:“敬愛的酋長大人,不知道我們可否在貴島上停留幾日,修補船只?“
酋長慷慨地表示同意,并安排了住處給他們。晚餐結束后,族人們開始表演傳統舞蹈,歡迎遠方的客人。在熱鬧的氣氛中,艾拉悄悄拉著蘇豐年離開了人群。
“你們聊了些什么?“艾拉問道,“那個許船長到底是什么人?“
蘇豐年嘆了口氣:“他自稱是商人,但我覺得他更像是海盜。他對寶物的興趣太過明顯了。“
“他真的會帶你們回去嗎?“艾拉直視著蘇豐年的眼睛,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蘇豐年沉默了片刻,然后輕聲說:“艾拉,我不會騙你。他確實提出可以帶我們回去,但要收費,而且……“
“你在猶豫,“艾拉不是在問,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想回去。“
“我……“蘇豐年揉了揉額頭,“我確實想念家鄉,想知道家人是否安好。但我也愛你,這一點毫無疑問。“
艾拉苦笑了一下:“兩者不能兼得,對嗎?“
蘇豐年無言以對。他多希望能帶艾拉一起回去,但他知道,把一個從未見過文明世界的部落女孩帶回明朝,她會面臨多大的文化沖擊和歧視。而且,艾拉是酋長的獨女,她有責任留在部落,未來可能成為領導者。
“我理解,“艾拉最終說道,聲音平靜得可怕,“我一直知道這一天會來。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蘇豐年急忙抓住她的手:“我還沒有做決定,艾拉。而且,那船看起來也不太可靠,許船長的為人也讓人懷疑。“
艾拉點點頭,但眼中的傷感并未減少:“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尊重。但我希望你能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
他們的談話被一陣喧鬧聲打斷。轉頭看去,只見廣場上,許船長的一名水手正和一名部落青年爭執起來。那水手顯然喝多了,手腳不老實,對一名部落少女動手動腳。少女的未婚夫見狀,立刻上前阻止,兩人便扭打起來。
許船長連忙上前拉開自己的手下,對酋長連聲道歉。酋長雖然面色不悅,但還是擺手表示理解。爭端暫時平息,但空氣中的緊張氣氛卻揮之不去。
這一插曲讓艾拉和蘇豐年的談話無法繼續。回到自己的小屋后,艾拉久久不能入睡。她想起小時候母親對她說的話:愛一個人,就要學會放手。但放手談何容易?尤其是當對方可能永遠不會回來的時候。
次日清晨,艾拉決定去找沈明月。她覺得只有這個同樣來自遠方的女人能夠理解自己的感受。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艾拉坐在沈明月的小屋前,垂頭喪氣地說,“我愛他,但我不想成為他的負擔或借口。“
沈明月遞給她一杯茶:“你知道,在我們的文化里,有一種說法叫'牽絆'。意思是,有些感情會讓人停留,有些卻會讓人前行。真正的愛情,應該是讓彼此都能成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相互捆綁。“
艾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明白。但這太難了。“
“愛情本來就不容易,“沈明月微笑道,“尤其是跨越兩個世界的愛情。“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林大森匆匆走過,神情凝重。
“出什么事了?“沈明月連忙問道。
林大森壓低聲音:“許船長的人昨晚偷偷進入了部落的圣地,想偷取神像上的寶石。被守衛發現后,打傷了一名長老。“
“什么?“艾拉驚呼道,“我父親知道嗎?“
“已經知道了,“林大森嚴肅地說,“他正在召集長老會議,決定如何處理這件事。“
三人立刻趕往議事廳。在那里,他們看到了怒氣沖沖的酋長和部落長老們,以及被綁在柱子上的許船長和他的兩名水手。
“這些人褻瀆了我們的圣地,傷害了我們的長老,“酋長怒不可遏,“按照部落的傳統,他們應該接受懲罰!“
林大森連忙上前解釋,希望能為同胞求情,但酋長的態度異常堅決。
“他們不僅是小偷,而且是褻瀆神靈的罪人!必須付出代價!“
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就在這時,蘇豐年突然站了出來。
“尊敬的酋長,“他用已經相當流利的部落語言說道,“我理解您的憤怒。但請允許我作為中間人,提出一個解決方案。“
酋長看著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女婿的年輕人,稍稍平靜了一些:“說吧,豐年。“
蘇豐年深吸一口氣:“我們可以沒收他們的武器,并要求他們賠償損失。同時,給他們一個期限,讓他們盡快修好船只離開。在此期間,我們可以派人看守他們,確保他們不再做出傷害部落的事情。“
酋長思考了片刻,然后點點頭:“你的建議很公平。我接受。“
許船長聽聞此事后,立刻表示感謝,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但他的眼神中閃爍著陰霾,讓人不寒而栗。
“船長,你得約束好你的人,“林大森嚴肅地警告他,“這里不是你們可以肆意妄為的地方。“
許船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當然,當然!都是這兩個蠢貨喝多了,不懂規矩。我會嚴加管教的。“
處理完這件事后,蘇豐年正準備離開,卻被艾拉拉住了手。
“你為什么要幫他們說話?“艾拉問道,“他們明明做了錯事。“
蘇豐年嘆了口氣:“因為我不想看到沖突升級。如果按照部落的傳統懲罰他們,恐怕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艾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后輕聲說:“還是因為他們是你回家的希望?“
蘇豐年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只是沉默地握緊了她的手。
就在這時,一名部落戰士跑來報告,說發現許船長的船上還有更多的人,至少十幾個,而且裝備了武器。
“果然是海盜!“林大森恍然大悟,“我就說他們看起來不像什么正經商人!“
酋長聞言,立刻下令加強戒備,并派人監視許船長的一舉一動。
晚上,部落召開了緊急會議。眾人一致認為,必須盡快想辦法讓這些不速之客離開。
“我們可以幫他們修船,“一位長老建議道,“越快修好,他們就能越快離開。“
酋長同意了這個提議,決定派遣部落中的能工巧匠協助修船工作。同時,他也增派了守衛,防止海盜對部落發動突襲。
會議結束后,蘇豐年找到了艾拉。
“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他深吸一口氣,“許船長確實向我提出,可以帶我們回明朝。“
艾拉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你想去嗎?“
蘇豐年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點頭:“我確實有這個想法。但不是現在,不是和這些人一起。“
“那是什么時候?“艾拉追問道,“是不是當下一艘船來的時候,你就會離開?“
蘇豐年無言以對。他知道艾拉說的是事實。他的內心深處,始終有一部分渴望回到故土。
“我愛你,艾拉,“他最終說道,聲音中帶著誠摯,“但我也想念我的家鄉。我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艾拉長嘆一聲:“這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豐年。你總是徘徊在兩個世界之間,無法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與我的生活中。“
她的話如同一把利劍,直刺蘇豐年的心臟。他知道她說的沒錯,但又無力改變這一事實。
“給我一些時間,好嗎?“他請求道,“讓我想清楚。“
艾拉點點頭,但眼神中的傷痛顯而易見:“我等你的答案,豐年。但請記住,婚禮就在下個滿月之夜。“
離開艾拉后,蘇豐年漫無目的地在村子里游蕩,最終在一棵大樹下找到了正在獨自喝酒的林大森。
“大森哥,“蘇豐年在他身邊坐下,“你會跟許船長他們一起離開嗎?“
林大森悶悶地灌了一口酒,然后遞給蘇豐年:“老實說,我想過。但那些人明顯不是好東西,跟他們一起走,恐怕兇多吉少。“
蘇豐年接過酒,喝了一口:“那你打算一直留在這里?“
林大森仰望星空,聲音中帶著一絲迷茫:“我也不知道。這里雖然生活簡單,卻也自在。回到明朝,我一個小小的水手,能有什么前途?但留在這里,總感覺缺了點什么。“
“是沈明月嗎?“蘇豐年突然問道。
林大森明顯一愣,隨即苦笑:“看來我的心事瞞不過你。是的,我確實對她有好感。但她看起來對我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你有沒有想過,“蘇豐年試探性地問,“如果有一天,真的有機會回去,你會邀請她一起嗎?“
林大森沉默了片刻,然后輕聲說:“會的。但我不確定她是否愿意跟我一起走。“
兩人繼續喝著酒,天南地北地聊著,仿佛這樣就能暫時忘記內心的糾結和彷徨。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鼓聲打破了夜的寧靜。接著是一聲聲的驚呼和尖叫。
“出什么事了?“蘇豐年一骨碌爬起來。
林大森也跳了起來:“不好,可能是許船長他們搞的鬼!“
兩人急忙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遠處,火光沖天,煙霧彌漫。村子的東北角正在燃燒!更糟糕的是,武裝的海盜正從那個方向涌入村子!
“警報!敵襲!“林大森扯著嗓子大喊。
部落勇士們迅速集結,手持武器迎敵。但海盜們顯然有備而來,不僅人數眾多,而且裝備了刀劍和弓箭,讓部落勇士陷入苦戰。
“艾拉!“蘇豐年突然想起,朝著艾拉的小屋方向狂奔而去。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艾拉被兩名海盜控制著,而許船長正站在一旁,臉上掛著陰險的笑容。
“放開她!“蘇豐年怒吼著沖上前。
許船長冷笑一聲:“站住,小子。再靠近一步,我就割斷她的喉嚨。“
蘇豐年被迫停下腳步,雙拳緊握,怒火中燒:“你想干什么?“
“很簡單,“許船長獰笑道,“我要這個島上所有的財寶,以及她——“他指了指艾拉,“酋長的女兒,值不少錢。“
“你該死!“蘇豐年咬牙切齒。
許船長不以為然:“別裝了,小子。我知道你們也是想回家的。不如這樣,你們幫我說服酋長,讓他乖乖交出財寶,我不僅帶你們回明朝,還分你們一份。怎么樣,好買賣吧?“
蘇豐年厭惡地看著他:“你錯了。我們不是你這種人。“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許船長惡狠狠地說,同時示意手下將刀抵在艾拉的喉嚨上,“最后一次機會,小子。幫我,或者看著她死。“
蘇豐年的心跳幾乎停止。他看向艾拉,后者的眼神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奇怪的平靜,仿佛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箭矢從黑暗中飛來,精準地射中了控制艾拉的海盜的手腕。那人慘叫一聲,手中的刀掉落在地。艾拉敏捷地掙脫了另一名海盜的控制,迅速逃離。
許船長大驚失色,回頭看去,只見一隊部落勇士正氣勢洶洶地沖來,領頭的正是酋長本人。
“該死的!撤退!“許船長慌忙下令。
海盜們見勢不妙,紛紛朝著來時的方向逃去。但部落勇士們早已布下了埋伏,將他們團團圍住。
一場混戰爆發了。酋長親自率領勇士們與海盜戰斗。林大森和蘇豐年也加入了戰斗,保護著村民們。沈明月則組織婦女和孩子們撤離到安全地帶。
戰斗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最終以部落的勝利告終。大部分海盜被殺或捉拿,只有少數幾人趁亂逃脫。許船長也在混戰中被擒獲,此刻正被五花大綁地押在酋長面前。
“你們這些野蠻人!“許船長惡毒地咒罵道,“你們不知道惹怒了誰!我有同伙,他們會回來的!“
酋長冷冷地看著他,然后對林大森說:“告訴他,褻瀆我們部落,傷害我的女兒,不管他是誰,都必須付出代價。“
林大森翻譯完畢,許船長的臉色變得慘白。
“不,不,我只是開玩笑的!“他開始求饒,“我可以給你們金子,很多金子!放過我吧!“
酋長沒有理會他的哀求,轉身對部落勇士下令:“按照我們的傳統,處決他。“
就這樣,許船長和他的手下被帶走了。按照部落的傳統,他們將被獻祭給海神,以平息神靈的怒火。
混亂平息后,艾拉找到了正在包扎傷口的蘇豐年。
“你受傷了,“她心疼地說,接過藥草幫他處理傷口。
蘇豐年搖搖頭:“只是皮外傷,不礙事。你沒事吧?“
艾拉點點頭:“我沒事。“她頓了頓,然后深吸一口氣,“豐年,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事?“
“今天,當那個海盜的刀抵在我喉嚨上時,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艾拉靜靜地說,“生命如此脆弱,我們不該浪費時間在不確定的未來上。無論你決定留下還是離開,我都尊重你的選擇。但在那之前,我希望我們能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
蘇豐年被她的話深深觸動。他望向這個堅強而美麗的女孩,心中涌起一陣強烈的保護欲和愛意。
“艾拉,“他鄭重地說,“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艾拉微笑著靠在他肩上:“我知道。這就足夠了。“
夜深了,部落慢慢恢復了平靜。明天,他們將面臨許多挑戰:修復被燒毀的房屋,治療傷員,處理海盜的尸體……但此刻,至少他們還活著,還有彼此。
未來仍然充滿不確定,但艾拉知道,無論結局如何,她的心已經做好了準備。而蘇豐年,則在這次危機中似乎找到了某種答案——當他看到艾拉處于危險之中時,他的心跳告訴他,這個女孩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像一面鏡子,照出了每個人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對于蘇豐年而言,家鄉的召喚依然存在,但艾拉的存在,已經在他心中扎下了深深的根。
至于他最終會做出什么選擇,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他很確定:無論選擇什么路,他都會竭盡全力,不辜負那個為他付出一切的女孩。
因為在這個荒島上,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她是他最真實的歸屬。
而艾拉的心事,無論多么復雜,多么沉重,在這一刻,都化作了一個簡單的愿望:希望愛情能夠戰勝一切。
這是一個樸素而永恒的心愿,不管是在明朝的宮廷中,還是在遙遠的荒島上,都一樣真實,一樣動人。
天上的星星默默注視著這一切,仿佛在訴說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愛情,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正因如此,才顯得如此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