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坡上的人，山呼海嘯，“我愿同往。”

王倫又問：“我要讓張員外為這些年因為他的貪婪而導致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賣兒賣女等慘事付出代價，誰愿同往？”

小坡上的人，山呼海嘯，聲音整齊，“我愿同往，我愿同往。”

王倫抬起右手，往下壓了壓，現場立馬安靜下來，他拿著卷筒繼續說話：“代價不是口號，代價是行動，代價是鮮血，我要用張員外的鮮血為他所犯的錯贖罪。”

小坡上的人被王倫一席話點燃熱血，待托喊出“殺”字，他們想也不想，跟著大喊殺。

一時間，殺嘯震天。

王倫再次抬起右手下壓，道：“這些年，我們受了這么多苦，卻也不是張員外一人造成的，他還有許多幫兇，那些人該不該殺。”

“該殺，該殺！”

“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不是弒殺的惡人，我們只想好好的生活，只殺該殺之人，還請諸位列出該殺之人的名單，并闡述該殺的理由。”

一位青年大聲道：“老丁管家該殺，他放印子錢，九出十三歸，害得我丈人將我未過門的妻子賣給了他做妾。天殺的，他都快七十了，我妻子今年才十六歲。”

王倫裁判道：“該殺。”

有人帶頭，其他人紛紛訴苦，一時間張員外家成了惡人集中營。

時間從晌午到了黃昏，有靠譜的控訴，也有不靠譜的控訴，但多是靠譜的。

一個面黃肌瘦的青年嘰里呱啦的說了半天，好多人都不知道他說了什么。

王倫作為裁判官，一字一句認真聽著，越聽臉越黑，最后他哭笑不得道：“不是，張員外家的狗對著你咆哮兩句，怎么也該殺？”

最后王倫總結：“該殺之人分別是張員外、老丁管家、張氏、張陽、張軒。一夕之間要殺死這么多人，必定驚動官府，有誰做好了被朝廷通緝，躲進梁山的準備？”

“我。”

“我。”

“還有我。”

“……”

剛剛的訴苦大會開得太過成功，一個個群情激憤，不愿動腦子冷靜。

王倫讓愿意動手的好漢上前，讓其他人看到他們，讓其他人記住他們。

這是他們應得的榮光，他們勇敢無畏，值得被他人記住，值得被自己記住。

“一、二、三、四……三十七，有三十七位好漢愿意。大家給他們鼓掌，他們勇敢無畏，他們年輕熱血，他們值得我們學習。”

嘩啦啦的掌聲響起，經久不衰。

原本上前有些后悔的人又重新鼓起了勇氣，覺得便是死又如何。

掌聲停止，王倫對三十七位好漢道：“殺五人而已，用不了搭上如此多的好漢，不值當。家里無老無小，孑然一身的人上前一步。”

立馬有二十人上前了一步。

見到這比例，王倫頓時傻了眼，梁山外面世界無牽無掛的單身漢這么多。

很快，王倫就想明白了。

若非無牽無掛，這些人也不會這么容易站出來了。

現在還剩二十個漢子，王倫繼續篩選，“和要殺這五人有血海深仇的，請上前一步。”

這次有四人上前一步，說明這些好漢多是被情緒煽動的。

王倫看著四人道：“人還是有點多，但這次我不會再行篩選，因為你們和他們有血海深仇，血海深仇需要血來償還。”

四人感激道：“多謝會長。”

選出四個背鍋俠，王倫下令讓各組組長看好自己手下平時聯絡的成員，特別是沖進張家莊后要聽令行動，不可燒殺搶掠，不可侮辱婦人。

待一切吩咐下去，四百人浩浩蕩蕩的殺去張家莊。

日近黃昏，殘陽似血，最是適合殺人。

張家門房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整天看門沒事做，到了下午就忍不住打瞌睡。

腦袋一啄一啄，猛的驚醒。

然后，繼續啄。

忽的，他看到一只大腳朝他飛來，將他胳膊踢了一個結實，人倒飛了出去。

他人也不看，就地跪下。

“小的該死，昨晚沒休息好，今兒后小的一定嚴加注意，絕不再偷懶。”

“沒有以后了。”

一道戲謔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他抬頭去看，看到一個戴奇怪面具的男人抽出門拴，正在開大門。

他正想著這陌生男人是誰，大門打開，他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皆手持棍棒。

見狀，他知道禍事了。

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擁入，他那跪下的腿似生了根，一時竟站不起來。眼見著要死于非命，他突然感覺身體一輕，被之前踢他那人提溜到了一邊。

等恐慌的心情稍稍平復，他伸手拉住一個熟悉的同鄉，問：“這是什么情況？”

“報仇呀！”

“報仇？”

那同鄉道：“你不去嗎？說不得能分一兩石糧食和兩三畝土地。”

中年門房道：“咦，我也有。我知道糧倉在哪里，我來帶路。”

張家的家丁下人、女使男仆、粗使婆子……多是附近的人。眼見熟悉的人進張家莊搶劫，自己攔不住，于是紛紛抓緊時間撈好處。

四百人沖進張家莊，加上張家莊原有的幾十人亂跑亂竄，使得整個張家莊非常亂。

不過這亂只是表現，實際一切都在控制中。既沒人殺人放火，也沒人強奸婦人，只偶爾有人偷偷藏些小物件，不傷大雅。

兩刻鐘后，張家人被綁到院子，幾乎是人人帶傷，不過都不嚴重，是些影響形象的皮外傷。

張員外是個富態的中年人，他跪坐在地上，雙手被反綁在后面，有點像一坨屎。綁之前，或是綁之后，他被人狠狠打過，眼框烏黑腫得老高，胖臉紅彤彤的，應該是打腫的。

他努力睜大眼睛，色厲內荏道：“你們在做什么？入室搶劫，這是殺頭大罪。你們現在退去，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與你們為難，否則我讓縣老爺把你們全部緝拿入獄。”

王倫根本不理會他的威脅，冷漠的站在一邊宣布他罪狀，“邵圣元年，你從縣里回來，路過周二郎家，見周二郎媳婦漂亮，當著周二郎的面強迫周娘子發生關系。一旬后，周娘子投湖自殺；邵圣三年，王秀才見不慣你的為人，在酒樓說了句你的不是，被你派人摸黑打斷腿，至此斷了仕途。崇寧二年，你看上了李家的家產……”

末了，淡淡道：“你不死，不足以泄民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