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透過云層灑在牧場上，柔和又溫暖。

運馬車已經緩緩駛入云鶴牧場，車身印著熟悉的遠野牧場標志，飛影的歸程已定。

送別的氣氛多少有些沉重，大家都沒說太多話，直到悠介忽然一拍手：“要不我們一起合個影吧？”

他說完頓了頓，又看向飛影：“不然總感覺，它這一趟來的少了點什么。”

林堯抬頭看他，眼神一緩，點了點頭：“好主意。”

十分鐘后，一臺小巧的相機架好了腳架，老圈欄前，眾人準備合影。

“飛影的紀念馬衣我準備好了。”蔡云嵐柔聲說。她從手中的透明收納袋中取出一件定制馬衣——深藍底配銀灰斜紋，用料輕薄而結實。陽光灑在斜紋上，隱隱泛著光澤。

馬衣展開時，風吹動布料，露出下擺繡著的小字：“遠野飛影｜銀色暴動——2010”。

柴田實親手替飛影披上，扣好下帶。飛影不動聲色地站著，等馬衣扣完，才輕輕甩了甩鬃毛，接受了這份告別的重量。

銀暴被牽到了飛影身邊，兩匹馬并肩站著。飛影站得挺拔，銀暴則有些不安分地挪了兩步，尾巴時不時甩在飛影身側，就像想引起大人注意的調皮孩子。

香坂凜站在銀暴的左前側，穿著簡潔的常服，輕輕握著韁繩，神情認真而溫柔。

林堯則站在銀暴左后方，微微傾身，目光落在兩匹馬之間。蔡云嵐站在他左邊，一臉慈愛。

飛影的右前方是柴田實，臉上難得帶著點淡淡的不舍，他靜靜地望著飛影，好像又陷入了回憶。

悠介站在飛影的右后方，一手搭在馬的肩上，另一手正悄悄搔它耳后那一塊飛影最愛被撓的位置——飛影耳朵動了動，非常可愛。

快門響起，合影被定格在下午明媚的陽光里。

“好啦，準備上車。”蔡云嵐拍了拍飛影的脖頸，打斷了這頗為沉重的氛圍。

悠介喂了它一小塊蘋果，拍了拍它的肩：“你要好好的啊，和我們一起看著小暴長大吧。”

飛影低低地噴了口氣，當作回應，在上車前，它回頭看了銀暴一眼。

銀暴輕輕跺了跺前蹄，發出一聲響鼻，送別這個以如此高齡幫助自己的前輩。

車門緩緩合上，飛影的身影被擋板遮住。

林堯靜靜站了一會，轉身準備回屋，卻被柴田實叫住。

“等等。”

柴田把林堯拉到一邊，手伸進懷里，從外套內袋掏出一個鼓鼓的信封，直接塞到他手里。

“這是......”

“獎金。”柴田隨口道，“一勝級我押中了連單，賺了快三十八萬。”

林堯一時沒反應過來：“你這是——”

“拿著吧。我抽了二十萬出來，給你先用著。”柴田實語氣平淡，“過段時間你不是要去拍駒馬，這個就當是云鶴育成訓練負責人的前期投資。”

“柴田叔......”

“別和我來這套啊。”他瞥了林堯一眼，“你要真覺得這錢重要，好好挑馬，回來把云鶴牌子打響。”

林堯感激地笑了笑：“放心吧叔。那這錢我就先拿著，等賺到錢，我立刻還給你。”

“嗯。”柴田輕輕點了點頭，“那明天開始，我們就開始調整節奏練習，按照訓練計劃進行，銀暴的成績是首先要保證的。”

林堯鄭重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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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堯告別了老柴田，走進自己屋里，剛坐下來，敲門聲就響了。

“是我。”香坂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林堯打開門，看見她站在門外，頭發被風吹的有些亂，神情卻認真。

“有事？”他側身讓她進來。

凜走進去，沒坐，直接拿出了一份已經打好的文件。

“我們來簽專屬騎手合約吧。”她說。

林堯怔了一下：“現在？”

凜點頭：“你之前說過，門別比賽要我去騎。可我現在的注冊主賽場是函館地方競馬場，要出戰門別的話，得提交特別申請。但如果我是銀暴的專屬主騎，這種申請就更容易被批準了。”

她頓了頓，低聲補了一句：“所以我覺得，是時候了。”

林堯眉頭輕輕皺起。

“就為了這一場？”

凜張了張嘴，顯然有話沒說。

林堯看著她：“你應該知道，專屬騎手合約簽下去之后，不能隨便接別的馬主的活。雖然你現在只騎銀暴，但那是因為場次少，人氣還沒打出來。門別之后如果跑得好，肯定會有人找你。”

“還有——”他頓了頓，語氣微沉，“中央騎手考試六月份就開始報名了。如果你一切順利，今年十月你可能就是JRA的正式注冊騎手了。我知道這非常困難，但我覺得，如果是凜的話，一定會成功的。”

他看著她的眼睛，慢慢說出接下來的話：

“雖然按規定，騎手一旦通過中央注冊，在地方簽下的專屬合約會自動失效，但你就那么確定，到時候我不會用這份合約，對你進行道義上的約束嗎？”

“現在簽合約，是不是有點太早了？”他低聲補了一句，“況且，我們之間，也沒必要靠一紙合同來——”

凜看著他，沉默幾秒。

“你說得沒錯。”

她抿了抿唇。

“出戰門別只是其中一個理由。”她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合約，“但其實......”

她語氣小了些。

“我只是想留下來和大家一起。”

林堯怔住。

凜低頭看著手里的合約，像是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

“......其實我本來是有機會直接去考中央的，”她輕聲說，“但我爸、還有我家里，他們都反對。他們給我安排了其他崗位，不同意我做騎手。”

“所以我才離開家里，報考了地方騎手的注冊訓練。”她的聲音很輕，卻并不低落，“就算名氣小，資源少，我也想靠自己走上賽場。哪怕一輩子沒法轉到中央、只能跑地方賽，我也想讓他們知道——我能行。”

林堯沒插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凜繼續道：“我以為這個目標，是我自己的事。直到那天你說，大家愿意為了我的賭約去挑戰栃木金杯——”

“我真的......真的很感動！”

她抬起頭，看著他，眼里還帶著一點沒散去的震動。

“那時候我就覺得，我以前想站上中央，是為了證明自己；但現在，我是想和大家一起登上最高舞臺。”

“我想和銀暴一起，也想和大家一起，跑去更遠的地方。”

她話音一頓，臉上有些發燙，趕緊別開視線，結結巴巴地補了一句：

“才、才不是因為你哦。”

林堯失笑：“嗯，當然不是我。”

他接過那份合約，翻開看了一遍，內容規范，字跡整齊，林堯又在最后一頁上補充了關于轉中央后的自動失效條款：

“若騎手在合約期間獲得中央（JRA）注冊許可，合約在地方協會備案后自動終止。”

【地方注冊騎手若成功通過中央（JRA）注冊考試，將自動從原所屬地方協會除籍，地方簽署的所有合約即刻失效。多數年輕騎手在成長階段避免簽訂長期合約，以防影響未來轉籍或合作彈性。】

確認沒有問題之后，林堯抬頭問她：“確定嗎？不是一時沖動？”

香坂凜用力點頭。

“我會一直騎著小暴，直到它跑上中央，贏很多很多的冠軍，跑進你說的目標里。”她低聲說，“所以......讓我留下來吧。”

林堯終于點了點頭，提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歡迎加入，”他說，“作為我的專屬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