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鏡歡休養了兩日,風寒初愈。
聽華十一說,今日許言之他們要離開北境。
“姑娘,許公子說,這處別苑可于我們住著,他人不敢來訪。等你身子好利索了,我們再......”
蘇鏡歡握住盼兮正在收拾床鋪的手,“盼兮,這里我只能稍住一些時日,等身子大好了就會搬離?!?
盼兮不明所以看著她:“姑娘,我們現在處境這么艱難,還能去哪?如果沒有萬全之策......”她停頓了片刻,剛才蘇鏡歡說“我”?只是“我”?
“姑娘,你是不要盼兮了嗎?”她立馬跪在蘇鏡歡面前。
蘇鏡歡扶起她,笑笑道:“盼兮,我不能拖累你。你跟著許公子他們出北境,我有把握,他們能帶你出北境。”
盼兮的杏眼睜的老大,蘇鏡歡的意思,是讓她獨自出北境,而蘇鏡歡則留下?
“姑娘,為什么不一起走?許公子能帶我走,也必然能帶你走,盼兮不想離了姑娘!”
蘇鏡歡苦笑,說:“盼兮,我們兩個沒有出關文牒,照道理一個都走不了。但是憑許公子的本事,我再去求他,你一定能走。別跟我耗在這里,你是無辜的,你家人也是無辜的。”
蘇鏡歡從身上摘下所有首飾,用布包好,交到盼兮手里:“盼兮,走得遠遠的,別再回來。他日陳容德給我一發喪,就說你也被我傳染,一起去了。這樣你家人也能逃過一劫,就算有怨恨,畢竟骨肉相連。我身上帶出來的東西不多,但這些能保你幾年無虞。若是在他境有了好的歸宿......”
“姑娘!”盼兮又“撲通”跪下,“姑娘以為我是貪生怕死之人?”
“不是,我只是不愿意你也折在這兒,只要出了北境,你就自由了,還有無限的可能。本就是我拖累了你,盼兮,聽我的話!”
蘇鏡歡扶了又扶,盼兮執意不肯起身。
“姑娘,你幫我改名,我就不是從前的我了!盼兮發過誓,誓死追隨姑娘,皇天在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聽了我的誓言,姑娘想讓我背誓嗎?”盼兮朝蘇鏡歡磕了一個頭,“姑娘去哪我就去哪,就算是黃泉,盼兮也要跟著姑娘!”
蘇鏡歡蹲下身,抱住了盼兮:“想什么呢,我只是讓你先離開北境,但是我什么時候出北境不知道。你在外頭,也好幫我轉圜不是?”
盼兮擦了擦眼淚,“是嗎?你不是說許公子神通廣大嗎?能把我帶出去,就不能把你帶出去了?”
“傻丫頭,沒有出關文牒,哪有這么容易!”蘇鏡歡拭去了盼兮眼角的淚:“盼兮,你走容易,能走一個是一個,明白嗎?至于我,我......我再繼續想辦法?!?
盼兮將信將疑,蘇鏡歡直接拉她出了院子。
“姑娘,我們去哪?”
蘇鏡歡:“時辰差不多了,你跟許公子他們一起走。”
“姑娘!”
蘇鏡歡從身上取下那枚玉環,交給盼兮:“盼兮,你知道這玉環是我娘給我的,它對我很重要。我現在把玉環交給你,等來日我們相聚之時你再還我,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盼兮接過玉環,手有些發抖。
“盼兮,好好活下去。”
正門處,許言之一行人正打算出發。
蘇鏡歡上前,行了一個禮:“公子,你我二人也曾露水恩情,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夠相聚。我守著這兒,但是盼兮,能否托于十一?”
許言之一愣,華十一和盼兮也一臉驚愕地看著蘇鏡歡。
“我,我.......”華十一喉頭打結,這叫什么事兒啊,莫名其妙怎么托于他了?
許言之臉色微沉,蘇鏡歡這話他懂,是逼著他把盼兮帶走。露水恩情,她寧愿不要自己的名節,也要將盼兮送走。
所有人都看著,許言之大手一揮,道:“十一,帶著盼兮,走!”
“姑娘!”盼兮拉著她的手,眼淚決堤。
“盼兮,記著我的話,好好活著!”蘇鏡歡送到門口,停下腳步。
他們出了別苑,漸行漸遠。蘇鏡歡沒有出別苑的門,只是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間。
今晚月色特別好,花前月下,是該好好打扮。
銅鏡中的蘇鏡歡,沒有釵玉裝飾,卻難掩姿色。她對著銅鏡笑笑,出了房間,又出了別苑。
已過城門,盼兮握著那枚玉環,心里總覺得不妥。
盼兮向華十一行了一個禮。
“哎喲,當不起!”華十一急忙扶起她。
“我心里覺得不安,姑娘把這玉環都給我了,說是等日后再見,可是......”
許言之蹙眉:“你說什么?”
盼兮嚇了一跳,急忙跪下:“公子!姑娘一人身在北境,她,她將玉環給了我,我總覺得不對,我怕她,我怕她......”
許言之牽過一匹馬,飛身上去,抽一鞭子就飛馳而去。
“公子!公子!”
“二爺!”華十一轉身對盼兮說:“你跟著大部隊待在這兒,我去看看!”
華十一隨即拉過一匹馬,朝著許言之的方向奔去。
別苑空無一人,沒有一盞燭火。許言之一個激靈,知道蘇鏡歡去了哪里。
“娘,大娘子心機深沉,我出不了北境,如甕中之鱉,一切都是徒勞。能瞞一日是一日,卻瞞不了一輩子。小公爺能守一時之約,但他絕對守不了一世?!?
她兩行眼淚落下,陳容德那個人,她實在信不過。
月色朦朧,寒風蕭瑟,只有那輪明月還照著她。
蘇鏡歡坐在兩個土堆前許久,想到什么說什么,她已經很久沒有說這么多話了。
今夜心里清明,前幾日事情太多,又纏綿病榻,實在沒有想明白一些事。白淑儀沒盯著國公府,想必是許言之使了一些手段瞞住了。她也許料定,蘇鏡歡根本出不了國公府。
周琴若一死,白淑儀應當不會再盯著了。可義莊那次,她明顯是布了線的,還是靠著許言之才瞞天過海。
為什么白淑儀如此死抓著不放?其中關竅就是丹娘。丹娘不見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所以陳容德為她發喪之后,這關難過,她出不了北境,幾乎是個死局。
至少盼兮走了,她本不應該陷在這個漩渦里的,走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