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似乎早已習慣這種鬼魅般的出場方式，連頭也沒回。

“新聞我看了。”

他語氣平淡，像是在和老朋友拉家常。

“多了些新朋友？”

蝙蝠俠沉默了片刻，聲音依舊沒有任何起伏。

“剛回來？”

“差不多。”

戈登終于掐滅了煙頭，轉過身。

他將一份裝訂好的文件遞了過去。

“看看這個。”

“今天發生的案子。”

一只戴著厚重黑色戰術手套的手伸出，接過了那份文件。

蝙蝠俠沒有說話，沉默地翻閱起來。

只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天臺上顯得格外清晰。

戈登看著他。

看著這個籠罩在黑暗中的騎士。

不知為何，每次與他站在一起，即使明知對方的手段常常游走在法律邊緣，戈登總能感覺到某種程度的……安心。

蝙蝠俠翻閱的速度不快，但很穩定。

當他翻到報告的最后一頁，看到那份詳細的現場推理結論時，翻動紙張的動作，出現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停頓。

雖然短暫，但戈登捕捉到了。

天臺上的氣氛，似乎也隨之凝重了幾分。

“完美的推理。”

蝙蝠俠終于開口，聲音依舊低沉，聽不出情緒。

“這不是GCPD的手筆。”

戈登聞言，先是干笑了一聲。

“哈。”

那笑聲帶上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苦澀。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完成這份現場兇殺案推理報告的……”

戈登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孩子。”

“知道了……”

蝙蝠俠的語氣毫無波瀾。

他再次低下頭，視線落回手中的文件，手指似乎無意識地停留在描述那個孩子進行推理過程的段落上。

“這個案子，我會接手。”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這是蝙蝠俠一貫的風格。

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戈登微微一怔。

“至于你說的那個孩子，我會關注。”

“我覺得你們要是遇上，沒準會很合……”戈登的話沒說完，下意識看向旁邊。

原本站在他身邊的高大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原地只剩下空蕩蕩的夜風，以及那份被輕輕放在冰冷護欄上的文件。

陰影依舊是陰影，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戈登拿起那份文件，目光落在最后一頁，那清晰縝密的邏輯鏈條，幾乎不像出自一個孩子之手。

他又抬頭望向蝙蝠俠消失的夜空方向，哥譚的燈火在他眼中明明滅滅。

“還是老樣子……”

戈登低聲自語，語氣里帶著一絲習以為常的嘆息。

只是這一次，他心里卻多了一絲異樣。

一個能做出如此“完美推理”的十三歲孩子……

在哥譚，這究竟意味著什么？是希望，還是……另一個即將誕生的麻煩？

時間回到洛森以及瑞文和戈登分開的那個傍晚。

在和戈登揮手告別之后。

瑞文和洛森兩人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忙碌之后，這才算是把堆積如山的食材以及各類物資，妥善地安置在它們應該存在的位置。

原本顯得空曠甚至有些冷清的公寓，此刻終于被實實在在的生活氣息所填滿。

洛森癱在沙發上，長舒一口氣，隨即又像彈簧般站起，拍了拍手，目光灼灼地投向瑞文。

“現在，讓你看看我的手藝！”

說罷，洛森挽起袖子，戴好隔熱手套，轉身進了廚房。

很快，鍋碗瓢盆的交響、熱油滋啦的爆鳴與一股股濃烈而陌生的香氣交織著彌漫開來，霸道地占據了整個公寓。

瑞文坐在客廳，本想冥想恢復魔力，卻被廚房的動靜和那越來越濃郁的香氣擾得心神不寧。

蒜蓉的辛烈，醬料的醇厚，某種奇異香料的芬芳……這味道讓她無法集中精神。

太香了。

瑞文唇瓣無意識地抿了抿。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廚房，那個少年忙碌的背影在蒸騰的熱氣中若隱若現。

忽然，洛森從廚房探出頭，臉上帶著點抓狂。

“瑞文！該死，忘了買胡椒醬和黃油！”

“能幫我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一下嗎？我這邊等著用，越快越好！”

說完，洛森的腦袋迅速縮了回去，鍋里的世界顯然比外面的一切都重要。

瑞文默默起身，關掉正播放著無聊廣告的電視，走向門口。

黃昏的哥譚，喧囂異常。

或許是地處繁華地段，又恰逢下班高峰，街道上人車川流不息，喇叭聲、交談聲、引擎轟鳴聲混雜在一起，震耳欲聾。

這短暫的都市生機，與哥譚那陰郁的底色顯得格格不入。

瑞文站在公寓樓下的階梯口，略微停頓。

清冷的目光掃過周圍，迅速在腦海中規劃出最短路線。

就在她準備邁步的瞬間，腳步猛地頓住。

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一種冰冷的惡意，毫無征兆地從心底涌起，像是毒蛇的信子舔舐著她的靈魂。

并非緊張，而是……被某種非人的存在盯上了。

一雙無形的眼睛，隱藏在熙攘人群中，冰冷、死寂，牢牢鎖定著她，仿佛要將她的靈魂從軀殼中活剝出來。

幾乎是本能反應，瑞文腳下發力，身影如鬼魅般瞬間模糊，朝著那惡意傳來的方向疾沖而去。

她無視行人的驚愕與抱怨，身體在擁擠的人潮中強行撕開一條通路，撞得人群東倒西歪。

注意力全在那如影隨形的鎖定感上。

陡然間，瑞文前沖的勢頭一滯。

視線盡頭，一個身影出現。

這是一位有著黝黑皮膚的女孩，穿著亮色露臍裝，臉上掛著近乎癲狂的怪異笑容。

她靜立在道路中央。

詭異的是，周圍人流如織，卻仿佛都看不見她，徑直從她“身邊”穿行而過，人群像被無形之力分開，在她周圍形成一片不自然的真空地帶。

女孩雙眼圓瞪，只有駭人的眼白，空洞得令人心悸。

那空洞的眼眸深處，投射出刀鋒般的目光，直刺瑞文。

她注意到了瑞文的靠近，臉上的怪笑愈發明顯，帶著玩味和戲謔。

“你……”瑞文正要厲聲質問。

瞬間，黑人女孩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

下一刻，她又在前方不遠處重新出現，轉過頭，對著瑞文露出一個更加扭曲的笑容，充滿挑釁，無聲地邀請她繼續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