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滿倉跟陳滿瓶兩人聽到這話,立馬轉頭看向院子門口。
只見陳滿窯踏著一雙破鞋有些踉踉蹌蹌的小跑過來。
“哎呀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哥,要我說這可是咱們陳家的大日子,一定要大擺酒席,讓全村人來好好的吃一頓……”
聽到陳滿窯這話,焦尚娟都只覺得聽不下去,不由得看向了陳滿瓶,眼睛仿佛在說,看看吧這就是你們陳家老二了。
這段時間,她也算是了解了丈夫這兩個兄長。
她實在是想不通,都是一個爹媽生的,這差距為什么比人跟豬的差距都大?
陳滿瓶見了妻子的眼神,也是不由得搖了搖頭。
而這個時候,陳滿窯已經到了兄弟倆面前。
“大哥,老三。”
接著轉頭看向焦尚娟也說道:“老三家的。”
“大哥,煙給我卷一個。”
他說著順手直接拿過了陳滿倉手里的煙袋,拿出煙絲便給自己開始卷起了煙來。
焦尚娟見這里也沒有自己什么事,便直接回去做晚飯了。
陳滿窯卷好煙抽了一口,這才說道:“大哥,平安的事情,村里人都知道了。
這可是大事啊,咱們老陳家總算是走在人前面了。
要我說啊,咱們一定要大辦特辦,一定要叫他們再也不敢小看咱們老陳家。”
兄弟倆聽著老二的話,都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只是默默的蹲在臺階上抽著煙。
直到陳滿窯說的唾沫星子亂飛,也沒見倆人附和,這才反應過來。
他急忙看著陳滿倉說道:“大哥,你怎么看嘛,這事你可是要抓緊了。”
陳滿倉抽著煙,眼睛瞟了他一眼這才說道:“我怎么看,我就干看著唄,還能怎么看?”
聽到他這話,陳滿窯就有些急了,連忙說道:“大哥,這可是咱們平安結婚,你怎么能干看著?”
聽到他這話,陳滿倉很是不高興的說道:“哦,那照你說的辦酒席,還大辦特辦?
不要錢的,不要糧食的?
你要是出這糧食跟錢,我這馬上就辦,明天就辦。”
陳滿窯聽到這話,頓時說不出話了。
良久之后這才說道:“大哥,平安這不是都吃商品糧了嘛,他一個月可是掙不少錢的,這錢啊,就應該他來掏。”
他是越說越覺得理直氣壯。
聽著他的話,陳滿瓶都是直接忍不住了,對著說道:“二哥,你這算什么啊?
你要是真有心,這錢跟糧食你來出,大哥肯定不會拒絕的。
再說了,平安這才剛上班不到一年時間,工資能有多少。
人家還剛剛結婚,這日子不過了。
就來給你耍人啊?
二哥,我勸你善良。”
陳滿窯聽到這話,直接氣得臉色漲紅。
“老三,你怎么說話的?
我還是不是你二哥了?”
聽到他這話,陳滿瓶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當然了嘴上也沒有再說什么。
畢竟他們的父母還在旁邊的窯洞里,這兄弟幾個在父母面前吵架的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
“行了行了,都不要再說了。”
然后看著陳滿瓶說道:“老三,去說一下,晚上我帶你去喝酒。”
“哥,那我呢?”
陳滿窯聽到這話,也是連忙問道。
陳滿倉想都沒想,直接說道:“老二你啊,還是早點回去睡覺吧。
好好睡覺,夢里什么東西都有。”
聽到這話的陳滿窯頓時心里不開心了,直接說道:“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這不都是為了咱們老陳家,為了平安娃嘛。
人家都說是兄弟齊心,其力斷金。
可是你看看你跟老三兩個人就把我給排擠的,這還像什么什么親兄弟嘛。
就算是兩姓旁人也不會這樣的排擠吧?”
陳滿倉是個厚實的莊稼人,聽到自己兄弟這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便連忙說道:“老二,這是我的錯。就不應該讓你知道這些。”
原本剛要開心的陳滿窯聽到這話,不由得臉色又變得差了起來。
心里更是憤憤不平起來,這老大老三,是根本沒有拿自己當兄弟啊。
當然了,這些年,他遭受的白眼太多,對于這種事情也看的很開。
再說了,平日里日子過不下去,還需要老大一家接濟,所以也不敢真的跟老大翻臉。
“好好好,你們的事情我不摻和。
你們自己看著辦,反正丟的人,又不是我一個的。”
他說著,又穿著一雙破鞋往院子外面走去。
金城這邊,陳平安跟姜曉兩人到了金城鐵道學院,便有教務處的工作人員帶著他們辦理了入學手續。
兩個人走在學校的院子里,都是好奇的四處打量著。
這年頭的學校里,不僅有年輕的學子,還有一些三四十歲的人,這些人都是被各個地方推薦來上大學的。
水平什么的,參差不齊,反正水的很。
“平安哥,一會咱們到宿舍里安置好以后,去外面吃飯吧。
這金城可是有不少特色小吃。”
陳平安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好,咱們今天好好的改善一頓,明天我送你離開后,就要當一個好學生了。”
沒多久,兩個人拿著行李到了宿舍里。
這邊的宿舍沒有什么高樓大廈,只是一排排的平房,跟他們在單位的宿舍房屋結構上很像,都是磚木結構。
到了自己分配的宿舍,陳平安推開門一看,里面支著四個張床,分為高低鋪。
“同志,你們找誰?”
他剛推開門,里面便有人直接問道。
陳平安看了一下,房間里已經坐著五個人,年紀大小不一。
有20歲出頭的,也有40歲左右的。
“你們好,我是陳平安,銅城工務段的,來進修的,分配到了咱們這個宿舍。”
眾人聽到他這話,也立馬熱情了起來。
坐在床上的也跳到了地上,大家走到門口,直接接過他手里的行李。
“原來是陳平安同志啊,前兩天學校說你還有些事情,所以晚幾天報到,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
“這位是?”
“這是我愛人,前些天參加搶險的時候,受了一些傷。
我愛人,這不是不放心我嘛,所以就一起過來了,讓大家見笑了。”
大家聽到他這話,也是紛紛笑著說沒關系。
“來平安同志,你住下鋪吧。”
一個30多歲的中年人,見到陳平安走路拐著腳,又聽說他受了傷,便直接將下鋪的鋪給卷了起來,扔到了上面。
“這位大哥,這不好吧。
要不我還是住上鋪吧,反正也就是腳受了一些傷,緩一段時間就好了。”
“不用不用,你住下鋪好了。
我是咱們宿舍的舍長王明義,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陳平安見到對方如此堅持,便連忙說道:“王大哥,謝謝你。
哦,對了,大家來抽煙。”
說著,他從兜里掏出香煙,給每個人散了一支,然后將剩下的香煙直接丟在宿舍中間放著的那張桌子上。
這時候,大家也開始紛紛自我介紹起來。
說到底,都是各個段推薦上的進修的。
有基層干部,有工班長,還有一些是跟他一樣的骨干工人。
那位舍長王明義,就是機修段的一個工班長。
陳平安跟眾人打個招呼,聊著天。
而姜曉一個人,在默默的收拾著陳平安的床鋪和行李。
趁著幾人聊天的功夫,姜曉又將水壺拎出去,打了熱水回來。
眾人看到,也都是紛紛夸獎陳平安娶了一個好媳婦。
“陳老弟,你看今天咱們宿舍人到齊了。
要不晚上咱老哥幾個請你到外面搓一頓,也算是咱們宿舍兄弟幾個聚一次餐。”
陳平安聽到這話,不由得有些遲疑。
剛剛他跟自己媳婦已經說好,晚上是屬于兩個人的。
看到陳平安面露難色,姜曉便準備開口,替陳平安趕緊將事情答應下來。
沒想到陳平安卻是直接說道:“感謝幾位老哥,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這是今天晚上,我這邊還有些事情,實在是……
要不咱們明天晚上,小弟做東,還請幾位老哥賞臉。”
眾人聽他這樣說,不由得看了一眼姜曉,然后都紛紛看向了陳平安,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然后笑著說道:“哈哈,既然陳老弟今晚不方便,那咱們換到明天就是了。
反正咱們兄弟在這里要呆一年時間,以后的時間多的是了。”
接著眾人閑聊一會兒,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陳平安跟姜曉跟眾人說了一聲,便離開了這里。
出了校門,兩個人直接在金城局下屬的招待所訂了一間房間,然后便直接往街上走去。
“曉,你說咱們先去哪里?”
姜曉聽了這話,倒是主意正的很,直接說道:“平安哥,我一直想去看看中山橋,這會時間還早,要不咱們去中山橋看看吧?”
“中山橋啊,好,那咱們就去看看這座黃河第一鐵橋。”
他自然是對于這座橋也是有所耳聞,當然了,僅僅限于上一世的課本上。
所以姜曉說起來之后,他也是打心眼的,想去看看。
跟路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中山橋在濱河路中段北側,兩個人便往這邊趕去。
半個小時,他們便到了這里。
橋上的行車不多,游人倒是不少。
市民們在橋頭附近有下棋的,還有一些活動身體的。
看到他們兩個人,對著橋梁各種便量,便有熱心的金城本地市民說道:“兩位同志,是外地來的吧?”
陳平安笑著說道:“是啊,我們是從下面的地方來的,聽說咱們這個中山橋很是雄偉壯觀,所以我跟我愛人便過來看一下。”
那人聽到陳平安這樣說,便一臉嫌棄的說道:“這爛慫鐵橋有啥子好看的?
不就是滿清政府和德國佬,將一堆鐵疙瘩堆在一起嘛。
都是封建主義和帝國主義的陰謀詭計。”
陳平安聽到這話,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這座橋還可以這樣說嗎?
陳平安跟姜曉只好笑著道了一聲謝,便趕緊兩個人走到其他地方,開始欣賞這座大橋。
橋頭的位置還有一塊碑,上面寫著這座大橋的一些情況。
原來,這座中山鐵橋,又被稱作是天下黃河第一橋。
是由德國人承建于光緒年間。
橋共有四墩五孔,孔與孔之間跨徑45.9米。整體設計極簡,橋梁上方是梯形鋼桁架結構,每一跨都由長方形加斜撐桿件構成。
橋身總長有233.5米,總寬有8.36米,同時橋內兩邊設有各寬一米的人行道。
橋端還筑有大石坊,上刻三邊利濟和。
就這兩人,仔細觀賞的時候,旁邊有一個60歲的老人,看他倆的樣子,一臉的欣慰。
然后走到他們旁邊,笑著說道:“兩位小同志怎么樣?
這橋看著是不是讓人充滿斗志啊?”
他沒有管兩個人的反應,自顧自的說道:“這是人家六七十年前的技術,我們直到前幾年的時候才超越,著實是不容易啊。”
聽這位老先生說話,陳平安他們兩個也是在一旁安靜的聽了起來。
“當初,為了建這一座鐵橋,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為了將物資從津門運輸到金城,數千里路途上,一條由火車、騾馬組成的運輸長龍,翻山躍嶺,風餐露宿,歷時近兩年,才將全部橋料一站站轉運至這里……
49年的時候,鐵橋橋面的木板被焚,桿件及縱梁被槍彈打得通紅,但橋身安穩如常。
后來經過簡單的修理,又進行了通車,直到54年國家撥款60萬元,對鐵橋進行全面維修加固,在原平行弦桿上端置拱式鋼梁,使鐵橋更加美觀堅固。
只是,這又過去了很多年,鐵橋上的部分構件也已經老化了,是時候到進行大修的時候了……”
老先生學識淵博,顯然這鐵橋了解的極為清楚,聽了他的一番講解,兩個人對這中山橋也算是有了頗深的了解。
“老先生,您對這個大橋如此熟悉,怕不是這行業的?”
他本來要說專家學者,可是你想想這個年頭,說到口頭的話,又忍了回去。
老頭聽了陳平安這話,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小伙子倒是有眼力。
我呀,還真是研究橋梁一輩子了。”
陳平安還想繼續跟著老頭說說話,結果沒想到,對方直接擺了擺手,然后背著手直接離開了。
那樣子倒是有一番高人模樣。
看著陳平安那錯愕的眼神,姜曉在一旁,忍不住的笑了。
“平安哥,走了,你還真想當故事聽啊,”
陳平安聽到這話,也是笑著說道:“你呀,還笑,我只是覺得這老頭有意思,所以想跟他多聊幾句。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你想啊,他這么懂橋梁。
想的也不是一般人。
說不定還是鐵道學院的教授,現在打好關系,以后還能找他多學點東西。”
姜曉一聽還真是這樣,這人還真很有可能是金城鐵道學院的教授。
“算了,平安哥,畢竟大家只是萍水相逢,以后要是有緣,肯定還會再見的。”
倆人邊說邊笑,又往其他地方走去。
這年頭的傍晚,雖然街道上游玩的人比較少,可終究還是有的。
像什么小西湖、白塔山,這些地方的游人也是絡繹不絕的,只不過是終究少了后世那份熱鬧。
回到招待所,已經是快晚上9點了,兩人洗的熱水澡,便緊緊的鎖上了房門,拉上了窗簾。
為陳家的,傳宗接代事業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