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趕到學校時，校門口已經(jīng)圍滿了記者。閃光燈不斷閃爍，刺得她眼睛發(fā)疼。她下意識地抬手遮住眼睛，這個動作讓她想起大周朝時，每次出巡百姓們舉著火把迎接的場景。只是那時的火光溫暖柔和，而現(xiàn)在的閃光燈卻冰冷刺目。

“讓一讓！請讓一讓！“

蘇瑾擠過人群，保安認出了她，連忙打開側(cè)門讓她進去。她快步穿過校園的林蔭道，三月的風吹拂著她的長發(fā)。一個月前，她和女兒蘇玥——從大周朝穿越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時，正是這樣的初春時節(jié)。她們花了整整一個月才勉強適應現(xiàn)代社會的規(guī)則，偽造了身份證明，讓小柔得以入學。而現(xiàn)在，一切努力似乎都要付諸東流。教學樓前，班主任李老師正焦急地踱步，看到蘇瑾后快步迎上來：

“蘇女士，您總算來了！“

“玥兒呢？“蘇瑾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擔憂。她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這是她在大周朝時絕不會有的失態(tài)舉止。

“在校長辦公室，情緒不太穩(wěn)定。“

李老師壓低聲音，

“剛才記者追問得太緊，她一時情急就說漏了嘴...現(xiàn)在網(wǎng)上都傳瘋了。“

李老師掏出手機，屏幕上是一個熱門視頻：蘇小柔站在學校禮堂門口，面對記者的追問，她昂著頭說：

“我乃大周相國之女蘇玥，爾等休得無禮！“

那神態(tài)、那語氣，活脫脫就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貴族小姐。蘇瑾心頭一緊。她早該料到會有這一天。小柔畢竟只有十五歲，雖然聰慧過人，但終究是個孩子。在現(xiàn)代社會生活了三個月，她們母女已經(jīng)盡量小心謹慎，可還是出了紕漏。推開校長辦公室的門，蘇瑾看到女兒蘇玥——蜷縮在沙發(fā)一角，臉色蒼白。看到母親進來，她立刻撲了過來。

“娘親！“

蘇玥帶著哭腔喊出了古代的叫法，雙手緊緊抓住蘇瑾的衣袖，就像小時候在大周相府受了委屈時那樣。校長是個五十多歲的嚴肅男人，聞言挑了挑眉。蘇瑾連忙拍拍女兒的肩膀：“

小柔，別怕，媽媽來了。“

她刻意加重了“媽媽“二字，提醒女兒注意場合。

“蘇女士，“校長推了推眼鏡，

“您女兒今天在記者面前聲稱自己來自什么'大周朝'，是'相國之女'。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惡作劇的問題了，現(xiàn)在學校官網(wǎng)都被擠爆了，很多家長打來電話表示擔憂。“

蘇瑾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她必須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一個月來，她已經(jīng)學會了如何在現(xiàn)代社會撒謊——不，不是撒謊，是“編造合理的解釋“。

“校長先生，實在抱歉。“

蘇瑾露出一個經(jīng)過精心計算的歉意的微笑，這個笑容的弧度是她對著鏡子練習過無數(shù)次的，

“玥兒最近迷上了網(wǎng)絡小說，尤其喜歡穿越題材的。她想象力豐富，有時候會分不清現(xiàn)實和虛構(gòu)。“

她感覺到女兒在她懷里微微顫抖，知道這個解釋傷到了孩子的自尊。在大周朝，蘇玥從不需要為自己的身份辯解，她是相府千金，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是嗎？“校長顯然不太相信，

“那她展示的那些'古代才藝'呢？上周歷史課上，她糾正了老師關于古代服飾的三處錯誤；上個月校園文化節(jié)，她表演的茶道連專業(yè)茶藝師都自愧不如。“

蘇瑾心跳加速，但面上不顯。這一個月來，她最大的進步就是學會了控制面部表情。在大周朝，她是端莊優(yōu)雅的相國夫人，情緒從不外露；而在這里，她必須表現(xiàn)得像一個普通的單親媽媽。

“這些都是她的興趣愛好，她自學了很多傳統(tǒng)文化知識。“

蘇瑾說著，輕輕捏了捏女兒的手，示意她不要插話。校長還想說什么，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一個年輕女老師探頭進來：

“校長，電視臺的人說要采訪蘇小柔同學，他們說是'揭秘天才少女的真實身份'...還有，網(wǎng)上已經(jīng)有人開始分析她平時說話的用詞和舉止，說她的古漢語發(fā)音比專業(yè)學者還標準...“

校長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告訴他們不行！“

轉(zhuǎn)向蘇瑾，“蘇女士，鑒于目前的情況，我建議您先帶小柔回家休息幾天。等風波平息了再說。“蘇瑾求之不得，連忙點頭：“好的，謝謝校長理解。“走出校門時，記者們又圍了上來。蘇瑾護著女兒，艱難地擠向停車場。閃光燈不斷閃爍，話筒幾乎要戳到她們臉上。

“蘇小姐，請問你真的來自古代嗎？“

“能說說你是怎么穿越的嗎？“

“有專家說你的古禮姿勢非常標準，是跟誰學的？“

蘇瑾緊緊摟著女兒的肩膀，低頭快步前行。她能感覺到蘇玥的身體在發(fā)抖，這孩子從小在相府長大，何曾受過這等無禮對待？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停在她們面前，車門打開。“快上車！“駕駛座上的蘇明遠喊道。蘇瑾來不及多想，拉著女兒鉆進了車里。蘇明遠一腳油門，車子迅速駛離了混亂的現(xiàn)場。

“系好安全帶。“蘇明遠頭也不回地說，聲音低沉而熟悉。蘇瑾愣了一下，這個叫“安全帶“的東西她花了很久才學會使用。她幫女兒系好，然后才處理自己的。

蘇瑾望著蘇明遠的后腦勺，突然注意到他右耳后有一道細小的疤痕——那是蘇家子弟七歲習武時，被木劍不小心劃傷的標記。在大周朝，這個位置、這種形狀的疤痕，只有蘇家人才會有。蘇瑾問蘇明遠，“你能告訴我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為什么我們會來到這個...這個世界？“

蘇明遠的表情變得凝重：“這正是婉清失蹤后

我一直在調(diào)查的事。但現(xiàn)在，我們得先甩掉后面的尾巴。“

蘇瑾回頭，看到一輛銀色轎車正緊緊跟著他們。這不是記者的車，記者不會用這種專業(yè)的方式跟蹤。

“坐穩(wěn)了。“蘇明遠突然猛打方向盤，車子拐進了一條狹窄的小路。蘇玥驚呼一聲，蘇瑾連忙抱住女兒。在大周朝，她們乘馬車時何曾有過這般驚險？車子在小路間穿梭，蘇明遠的駕駛技術(shù)出奇地好。約莫二十分鐘后，那輛銀色轎車終于被甩掉了。

“他們是誰？“蘇瑾問，心跳仍未平息。

“暫時不清楚。“蘇明遠的聲音里帶著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