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城煙盡十三魂,
一案封喉血未溫。
今日宮中香再現,
誰將舊債付乾坤?
沈不疑將手指輕輕搭在劍柄上,劍仍未出鞘,但空氣卻仿佛已被斬斷一層。
“火州案”,這是十三司禁言檔案中,排名第三的未破大案。
十三年前,火州連環焚尸案,十三名香師、典禮官、內庫使者,于七日內接連暴斃,尸體皆被焚毀,無一完整,僅余焦香未散,宛如薰爐人形。朝廷震怒,當時由錦衣衛督辦、三司會審,結案結為“宗廟祭器泄火,私用禁香引燃”,而后銷檔封案。但十三司卻清楚得很一一那案,不是天災,是人禍。是借香殺人,以焚為陣,以香為毒,以人心為藥引。
而那樁案的核心,便是失蹤的第十三人:火州香師之首,“逆骨香”唯一傳人,香骨齋主·左無溪。
“左無溪當年失蹤前,最后一次露面,便是在焚尸第三日,西觀樓。”陸無名道。他站在王妃尸首前,仿佛回溯記憶中的舊光。
“西觀樓已廢。”花淚妍輕聲。
“但火爐還在。”沈不疑道。
“那我們現在去?”封輕狂咧嘴,“我最喜歡去死人多的地方,熱鬧。”
“熱鬧歸你,線索歸我。”陸無名轉身,灰袍一動,香灰飄起。
四人無須再言,步出香爐山,直奔西觀樓舊址。
西觀樓,曾為火州供奉天香之地,如今已荒廢七載。樓前柳樹倒掛,樓后香爐沉沙,地磚斑駁,一如被時間遺棄之地。
封輕狂跳上一扇破窗,腳下灰塵未落,人已進樓。
“樓中無人。”他懶洋洋開口,“但一一有腳印。”
“血腳。”花淚妍從外拾起一截干涸的血絲,血中混雜藥灰與香塵。
“此人受傷不重,但重心不穩,腳掌細長,腳力微飄一一是女子。”沈不疑判斷。
“左無溪有徒?”陸無名眉頭微皺。
“火州案中唯一幸存女子,是其幼徒一一未及冠名,僅稱‘小辭’。”花淚妍望向天井殘月。
“她活著?”封輕狂舔了舔手指,若有所思。
“也許她……從未離開火州。”
樓中香爐殘火未熄,一點淡青香線正緩緩升起,像是從尸骨中吐出的最后一口氣。
陸無名走到香爐前,伸指一點,香灰即刻破裂,露出一只半埋銅盂,盂上刻字:“逆骨返香,死而不寂。”
封輕狂挑眉:“這是……祭詞?”
“不是。”陸無名緩緩道:“是血誓。”
沈不疑抬頭,看向破樓橫梁。
一道血書淡淡浮現:“十三骨,換一人;一人香,禍萬宮。”
花淚妍頓了一下:“十三人皆為祭,只為取王妃一命?”
“她不是終點。”陸無名聲音極輕,“她,是起點。”
忽然一一
樓后瓦礫驟響,一道人影沖出!
是女子,一襲殘衣,裹著血腳,步履驚慌,卻極快!
“追。”沈不疑只吐一字。
封輕狂身影先動,破窗掠出,一手抽出腰間短刃如飛鳥掠枝,直奔那女子后腰!
那女子忽然折身,腳步一轉,竟于飛奔中回身出掌,勁力含香,撲面而至!
返骨掌!
封輕狂大笑:“果然你還活著,小辭一一”
掌勁落處,磚墻碎裂,二人對招十數合,一香一瘋,一快一詭!
沈不疑瞬身而至,長劍斜出,不為傷人,只為封路。
那女子眼見逃路盡斷,反而輕輕一笑。
“左無溪,已死。”
“但他的骨香一一還在。”
話音未落,她忽從袖中灑出一把香粉,白光驟起,香如夢魘!
沈不疑劍封香粉,封輕狂卻猛然一愣:“她剛才使的……不是返骨掌,是逆命香印。”
陸無名沉聲道:“她不是小辭。”
“她是左無溪的第二徒。”
“你是誰!”花淚妍喝問。
女子回身一笑,眉間點紅,竟與王妃生前肖像一模一樣!
“我?我姓左,名念棠。”她微笑。
“你們要找的第十三人,是我師父;要守的王妃,是我姐姐。”
“你們破的是案,而我要的,是整個王朝。”
話音落地,人影已絕。
風動香灰,天光再冷。
而四人知道一一真正的火州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