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女士，我們是負(fù)責(zé)調(diào)查施特勞斯先生遇襲事件的獵魔人，有一些緊急的事情需要詢問他?！?

墨塵飛快地收槍，說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措辭，亮出自己胸前掛的徽章。

“你們好，我是他的妻子?！?

施特勞斯夫人有些不適應(yīng)地掃視門外人一圈，最后視線停留在了站都站不穩(wěn)的乞丐身上，不確定地問道：“這位先生，您也是獵魔人嗎？”

“不是的，尊敬的夫人，”乞丐倉惶解釋，“我是一個無家可歸者，得到過漢斯警官好多次幫助，今天是來感謝他和您的。”

“漢斯從昨天回來后就病得很嚴(yán)重，請進(jìn)來吧，他正在臥室里休息?！?

施特勞斯夫人把房門完全拉了開，讓外邊的人全部走進(jìn)來。

室內(nèi)的窗簾布全拉了上，也并沒有點(diǎn)上蠟燭或油燈，看著有些昏黑。

馬格努斯把扛在肩上的劍抱起來，防止劍刃刮蹭到狹窄走道兩邊的墻壁。乞丐走在最后頭，用兩只皮包的手費(fèi)力拖著他那一袋鼓鼓的東西。

“對不起，請原諒我這么久了才來開門，我剛才正在廚房里洗碗，我的耳朵本來也有些不好，要不是聽見了外面有人罵——抱歉，我是說人的呼叫聲，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有人來了?！?

“沒關(guān)系，畢竟我們也是突然才來。施特勞斯先生現(xiàn)在還能跟人交流嗎？”

“可以，雖然不敢起床，也不讓我把家里的窗簾拉開，但他還能說話。老實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漢斯生了病，但是我昨晚請來醫(yī)生，醫(yī)生并沒有診斷出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請讓我們來幫忙看看吧?！?

走進(jìn)臥室，這下終于見到了點(diǎn)光。

床旁的木柜上點(diǎn)著一盞蠟燭燈，照亮床上男人睜大眼睛的臉。

見有人來，漢斯轉(zhuǎn)過頭，僵硬的面色沒有絲毫變化。

“獵魔人?！?

他說話的聲音聽起來跟剛才被墨塵掐住脖子的乞丐有點(diǎn)相像。

施特勞斯夫人用火柴點(diǎn)燃一盞比蠟燭光線更亮的油燈，讓床上的漢斯看清了另外的來人。

“是你，約翰，你來做什么？”

他這是對乞丐說。

“是我，漢斯警官，我是聽說你退休了，所以給您送來了禮物。”

乞丐討好地笑，拖著自己那一麻袋走上來，“您看看吧，這里面的東西都是我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您看看……”

他解開綁住袋口的繩子，就要完全拉開。

袋子？

疑心頓起，墨塵發(fā)動【靈視】，只看了那袋一眼就立刻走一步上前，抓住乞丐的肩膀，同時把開了口的麻袋給再閉了上。

“抱歉，這件小事情就請二位等會再確認(rèn)吧。施特勞斯先生，我們是按官方的命令來向你詢問一些事情的，麻煩請你優(yōu)先配合我們的工作。”

“好吧，該死……我都退休了，還不肯放過我。”

漢斯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

“那么接下來就請公會與警局的雙料特派員特雷西婭女士，與您進(jìn)行談話。至于其他人，夫人，我認(rèn)為這次談話中有不少內(nèi)容會涉及到官方的保密條例，我們最好先去客廳等候著?！?

“當(dāng)，當(dāng)然?！?

墨塵把乞丐和袋子一起往外拉，轉(zhuǎn)過頭給特雷西婭使了個眼色。

“交給你了，隨便想點(diǎn)話講。”

墨塵趁著錯肩的機(jī)會把嘴湊到她耳旁。

“咦，咦？”

女巫一臉懵。

“希爾、馬格努斯，你們跟我走。”

“是?！?

經(jīng)驗尚淺的希爾不明白如此安排的意味，但她也不操心這些，只管聽隊長的話。

馬格努斯則已經(jīng)看出了門道，持劍與走路的姿態(tài)都有了細(xì)微的變化。

房間內(nèi)很快就只剩下了呆愣愣的特雷西婭與臥床不起的漢斯。

“那么特派員小姐，你有什么情況要向我確認(rèn)的？盡管問?！?

“那，那個，你今天的早飯是吃了什么呢？我先說吧，我是吃了牛奶，還有面包！”

……

“夫人，可以勞煩你給我們準(zhǔn)備一些茶或者咖啡嗎？最好是六人份的。”

“好的，客廳是在那邊，各位等我片刻?！?

施特勞斯夫人沒覺得絲毫奇怪，轉(zhuǎn)頭去了廚房。

墨塵拖拉著乞丐和麻袋，沒有照她指示的方向走進(jìn)客廳，而是直接帶人出了宅門。

他把乞丐和袋子都掄飛了一段不短的距離。實際上，就手感而言，袋子的重量大概是乞丐的兩倍有余。

“你把在那袋子里放著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給我看。”

墨塵取出槍和死神草卷煙來。

馬格努斯擺出劍步。

這下希爾也都知道是要對付敵人了，原本不明所以的神色嚴(yán)峻起來，取下?lián)踝∷闹皇值呐L(fēng)。

“大人們，大人們！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乞丐哪怕是再傻再天真，也得看出來獵魔人的意思了，或者是再想演，也該演不下去了。

他卻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照做，趴在地上去把麻袋打開，老老實實地把里面的東西一件件翻出來。

“您看吧先生，這是我找的茶壺，鑒定的師傅都說品相很好，是從大清國流出來的。”

他舉起一件圓潤無蓋的褐色茶壺展示給墨塵等人看，隨后輕放到地上。

“下一件。”

墨塵保持耐心，沉下氣。

“這是一根木杖，我洗干凈了，跟街上紳士們手里的一模一樣?！?

“下一件?！?

一件接一件的東西被乞丐從麻袋中取出來，墨塵等人遠(yuǎn)觀著一一做了檢查，還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大人們，你們不能這樣欺負(fù)人啊，我是真的撿來的這些東西，不是偷的，也絕對不可能是搶來的！”

乞丐鼻涕眼淚匯成一塊，樣子相當(dāng)慘不忍睹，頗有些可憐兮兮。

“下一件?！?

“沒了，沒東西了，大人，不信您自己過來瞧瞧吧？”

“我說——把你在袋子里面藏著的最后那一個盒子，給我拿出來?！?

墨塵的話讓乞丐徹底沒了聲。

他鼻涕眼淚都不流了，只咽了一口唾沫，

也渾然愣著神，從已經(jīng)癟下去的麻袋里翻找出一個小盒子。

“大人，這其實是……”

“打開它，不然你就賭我的子彈在射穿它后不會再把你也打出一個洞來。”

被小心翼翼地捧在乞丐干枯的手上，小盒子忽然顫動了一下。

“大人，求求你……”

墨塵扣下白銀的擊錘回答他。

乞丐便用抖個不停的手觸碰盒面。

小盒子便打開了。

——一條長長的手臂直接打飛了盒蓋，把乞丐的頭摘上了天。

“哎唷，約翰呀，你這臭要飯的怎么連這點(diǎn)事情都辦不好？難怪以前要飯也總比大家吃進(jìn)嘴里的少，你說如果沒有巡邏的警官大人總施舍你點(diǎn)東西可怎么辦呢？就是這樣，你還不愿意向他好好報個恩，這可真是，這可真是……”

一連串尖銳的話語從小盒子里蹦出來，好像說話者早就按耐不住了。

沒了頭的指揮，乞丐的身體便垮塌了。

盒子掉在地上。

“可憐?！?

乞丐留著的頭被伸出來的長手給丟飛。

那手抓著地面，把盒子里藏著的更多身體部分給拉出來。

“哎呀，跳跳仔說的不錯呀……這個世界上有腦子的獵魔人還是有的。”

小盒子的口像是連接著異次元空間，從中竟然爬出了一整只長手長腳，身形卻相當(dāng)削瘦的奇形的“人”。

“可是呀，我是已經(jīng)知道了的，有腦子的獵魔人吃起來味道才更好，嘻嘻?！?

它的頭部干癟像一節(jié)木棍，用其上唯一的一只眼睛，

掃過墨塵的銅牌獵魔人徽章，輕蔑一笑；

看過馬格努斯高舉的雙手巨劍，毫不在乎；

看見希爾的四手，瞪圓了眼，瞳孔縮成一豎線，

驚恐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