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住，眼中掠過一絲幾乎熄滅的星火。

但旋即化為自嘲的苦笑。

心想事成？談何容易。

連老天師，那般通天徹地的人物，都對他失去的陽五雷束手無策。

斷言“一步錯，步步錯，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區區一個山腳下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小店，招牌寫得跟江湖騙子似的，又能有什么辦法？

怕不是進去就被忽悠著買幾張鬼畫符，或者推銷什么“祖傳秘方大力丸”吧。

張靈玉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不著調了。

竟會對這種東西產生一瞬間的綺念。

然而，那句“只要……你付得起代價”像是有魔力一般，在他心湖投下一顆石子，漾開圈圈漣漪。

如果……如果真有萬一呢？

哪怕只有一絲可能，一絲能夠挽回的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最終，仿佛不是自己在控制身體，朝著那古色古香的鋪面走去。

“吱呀——”

老舊的木門發出輕微的聲響，被他輕輕推開。

店內的光線有些昏暗。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說不清是檀香還是別的什么草藥的味道，意外地并不難聞。

與外面古樸的門臉不同，店內的陳設……有點奇怪。

說是古董店吧，角落里堆著些舊書卷軸，像模象樣。

可柜臺上卻隨意地擺著一個最新款的智能手機，旁邊還有一個正在冒著熱氣的保溫杯，上面印著個歪歪扭扭的比卡丘。

張靈玉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柜臺后面。

那里坐著一個人。

穿著一身熨帖的白色休閑裝，與這店里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沒有違和感。

一般長相，臉上架著一副小巧的黑色圓框墨鏡。

這人的氣質很特別......

不像山上的同門那般清冷出塵，也不像山下鎮民那般質樸喧鬧，更不像他接觸過的那些異人，或張揚，或陰鷙。

他就像一杯溫水，看似平淡無奇，卻又深不見底。

“這位道長，稀客啊。”

男人開口了，聲音溫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隨便看看？本店新開張，貨品不多，但樣樣精品。”

張靈玉沉默地點了點頭，目光在店內再次逡巡，試圖找出一些能證明這家店“不凡”的蛛絲馬跡。

然而，除了那份詭異的混搭感，他什么也沒看出來。

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他心生退意，準備轉身離開時，那個戴墨鏡的男人又開口了，語氣篤定，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道長似乎心事重重，所求……是那失去的純陽之雷吧？”

！！！

張靈玉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讓他幾乎窒息！

他怎么會知道？！

陽五雷之事，除了師門長輩和少數幾個核心弟子，外人絕不可能知曉！

這人是誰？他從哪里得知的？

無數個疑問瞬間塞滿了他的大腦，但他常年修持的定力讓他強行壓下了翻騰的氣血。

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聲音冷得像冰碴子：

“哦？”

一個字，惜字如金，卻透著十足的警惕和探尋。

那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笑意更深了些。

他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像是奸商看到肥羊……

“道長不必驚訝。”

他指了指門口的招牌，語氣輕松得像是談論今天天氣不錯。

“‘心想事成萬事屋’，自然要知道客人的心事，才能幫客人事成，對吧？”

“我可以幫你，讓你重新擁有修煉陽五雷的資格，甚至……直接讓你掌握陽五雷。”

“轟！”

張靈玉感覺自己的腦子像是被一道真正的陽五雷劈中了，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重新擁有……修煉資格？

直接……掌握陽五雷？！

這……這怎么可能？！老天師都斷言絕無可能的事情。

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竟然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狂喜！難以置信的狂喜！

像是瀕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像是黑暗中跋涉許久的人終于看到了一縷曙光！

可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懷疑和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世上哪有這等好事？

“你是誰？”

張靈玉的聲音依舊冰冷，但仔細聽，能察覺到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想要什么？”

“我？”

男人重新戴上墨鏡，身體后仰，靠在椅背上，恢復了那副慵懶隨意的姿態。

“我叫林墨，這家店的主人。”

他指了指門口那行朱砂小字。

“至于我想要什么……很簡單，代價。”

他敲了敲柜臺，桌面憑空出現了一份古樸的卷軸，看起來像是某種契約。

“我這里，童叟無欺，明碼標價。”

林墨笑瞇瞇地說道。

“幫你恢復修煉陽五雷的資格，或者直接讓你使用陽五雷，代價自然不菲。”

“我得提醒你，我這兒的‘代價’，可不是普通的金銀財寶能衡量的。也許是你的部分修為，也許是你未來的氣運，甚至可能是……你的一部分壽命。”

他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話語里的內容卻讓張靈玉遍體生寒。

修為、氣運、壽命……

這聽起來，更像是魔鬼的交易。

然而……

張靈玉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份卷軸，又緩緩移向自己空無一物的掌心。

那團黑乎乎、黏膩膩的水臟雷，那份永遠無法擺脫的缺憾，那日日夜夜啃噬著他的悔恨與不甘……

與重新踏上金光大道的機會相比，所謂的代價，又算得了什么？

失去的修為，可以再練回來！

未來的氣運？

他早已跌落谷底，還有什么氣運可言？

至于壽命……若不能彌補這個遺憾，就算長命百歲，與行尸走肉又有何異？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那份猶豫和掙扎被一種近乎偏執的渴望所取代。

“只要能讓我重新掌握陽五雷……”

他一字一頓，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任何代價，我都可以付。”

林墨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像是一朵盛開的食人花。

“很好，夠爽快！”

他將那份卷軸推到張靈玉面前。

“這是‘異術借貸合同’，仔細看看，沒問題就簽個字，按個手印。”

張靈玉拿起卷軸，入手微沉，紙張泛黃，帶著歲月的痕跡。

上面用一種古老的字體書寫著密密麻麻的條款，大部分他都看不懂。

但“陽五雷”、“代價”、“違約責任”等幾個關鍵的詞，卻清晰地印入眼簾。

他沒有細看那些如同天書般的細則。

此刻，他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陽五雷！

他咬破指尖，殷紅的鮮血滴落在卷軸末端的簽名處，留下一個清晰的指印。

隨即，他拿起柜臺上的圓珠筆，鄭重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張靈玉。

就在他名字落筆的瞬間，那份古老的卷軸驟然發出一道微弱的金光。

隨即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了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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