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傅蓉抱著從行李箱里翻出來的、散發著劣質香水味的舊被褥。

蜷縮在冰冷的幾把椅子拼起來的“小床”上，欲哭無淚。

墻角的貨架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在昏黃的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

仿佛都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還有狼狽不堪.....

什么老板的私人所有物？

什么賣身契的潛規則？

都是她腦子進水想多了！

這位林老板，根本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披著催收員外皮的……惡趣味資本家！

傅蓉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最后干脆用被子蒙住頭，眼不見心不煩——

希望明天這位老板不會再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樣吧……

傅蓉帶著對未來的深深憂慮，伴隨著肚子的咕咕叫聲，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在夢中，今天還沒來得及吃的晚飯補上了。

格外的香！

……

與此同時，山上的天師府。

月華如練，傾灑在道觀古樸的飛檐翹角上。

夜風帶著山林特有的清冽氣息，吹拂著松濤陣陣。

一處僻靜獨立的院落內——

張靈玉盤膝而坐，雙目緊閉，面色肅穆。

自打從山下那個神秘的“心想事成萬事屋”回來，他就立刻向師父和師兄弟們宣布，要閉關幾日，靜心潛修。

當然，對外宣稱是經歷挫折后需要沉淀心境。

實際上嘛……嘿嘿！

此刻，張靈玉體內炁息流轉，遠比往日更加活躍澎湃。

他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這股力量，按照從林墨那里“借”來的法門運轉。

一絲絲的電弧開始在他指尖跳躍、凝聚。

嗤啦！

一道纖細卻異常明亮、充滿了煌煌正大氣息的藍白色電光，猛地從他掌心竄出，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陽五雷！

成了！

張靈玉猛地睜開眼睛，眸子里是難以抑制的狂喜和激動！

雖然只是現在遠不如師兄們那般剛猛霸道，但這確確實實是陽五雷！

是他夢寐以求、卻又因自身緣故無法修行的雷法正宗！

那個林老板，果然沒有騙他！

那看似戲謔的“貸款合同”，竟然真的讓他這個只能運使陰五雷的“廢人”，掌握了陽五雷！

雖然……代價是未來不知多少年的“打工”還債，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附加條款。

但這重要嗎？！

不重要！

能練陽五雷，一切都值了！

接下來的幾天，張靈玉徹底沉浸在了修煉的狂熱之中。

他幾乎廢寢忘食，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陽五雷的掌握和運使上。

院子里，時不時會閃過一道道金色的光芒。

其中夾雜著淡藍色的電光，伴隨著輕微的噼啪聲響。

他對陽五雷的掌控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提升。

從一開始只能使用掌心雷，到后來，已經能相對自如地在陰陽雷法之間切換！

甚至能打出融合的新招式！

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金光雷法剛猛爆裂，破邪蕩穢；水臟雷陰柔詭譎，污人經脈。

兩者本是同源，卻又截然不同。

如今能同時運使，張靈玉只覺得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以往許多關于雷法理解上的滯澀之處，豁然開朗。

然而，幾天下來，興奮過后，張靈玉也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體內的炁，確實可以按照陽五雷的法門運轉，轉化為純正的陽雷之力。

但是，這種轉化似乎有著某種上限。

或者說，他只能“使用”陽五雷，卻無法像修煉陰五雷那樣，通過修煉去真正“提升”陽五雷的境界和威力。

說到底，這陽五雷，只是他從外部借來的力量。

可以用，但根基不在自身，無法像自家功夫一樣，通過日積月累的打磨而精進。

這讓張靈玉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難道此生，他的陽五雷就只能停留這種水平了嗎？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

能練成陽五雷，擺脫只能運使水臟雷的桎梏，已經是天大的幸事！

現在已經了卻了他多年心愿，做人不能太貪心。

再說了……

張靈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個林老板的“心想事成萬事屋”，聽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止“陽五雷”這一種產品。

大不了……

等以后把這次的“貸款”還清了，再去“貸”一個更高級的？

或者干脆“貸”一套高階大乘的五雷正法？

雖然感覺有點像飲鴆止渴，但……真香??！

“嗯，此事需從長計議，不急，不急?！?

張靈玉壓下心中再次活絡起來的心思。

感受著體內流淌的、雖然無法精進但確實存在的陽雷之力，滿足感油然而生。

起碼現在，他不再是那個只能躲在陰影里玩“臟”東西的小道士了！

……

數日后的清晨。

龍虎山天師府的演武場上，晨曦微露，薄霧尚未散盡。

一群身著道袍的天師府高功弟子已經開始了例行的晨練。

拳腳生風，炁勁流轉，呼喝之聲此起彼伏，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而又帶著幾分不同的身影，從遠處緩緩走來。

正是閉關數日的張靈玉。

幾日不見，他似乎清減了一些。

但眉宇間那股淡淡的憂郁和陰沉之氣卻消散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自信和……躍躍欲試！

有相熟的師兄看到他，笑著打招呼。

“靈玉師弟？你出關了？”

張靈玉微微一笑，笑容溫和，眼神卻格外明亮。

“嗯，略有所得，出來活動活動筋骨?！?

他走到隊伍中，一絲不茍地跟著師兄弟們一起練起了龍虎山的基礎拳法和導引術。

動作標準，氣息沉穩，甚至比以往更加專注和勤奮。

演武場邊緣，負手而立，默默觀察著弟子們晨練的老天師張之維，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這孩子，似乎真的從之前的打擊中走出來了。

能這么快調整好心態，這份心性，確實難得。

晨練告一段落，弟子們稍作休息。

老天師緩緩踱步上前，目光落在張靈玉身上。

當著眾弟子的面，溫和地開口道。

“靈玉?！?

張靈玉連忙躬身行禮。

“師父。”

“嗯，”

老天師點了點頭，語氣帶著幾分欣慰。

“看你今日氣色與精神，都大有不同。能這么快走出心結，不因功法所限而自怨自艾，能有這份心性，很好?！?

周圍的師兄弟們聞言，也都向張靈玉投去贊許和鼓勵的目光。

畢竟，只能修行陰五雷，對天師府的弟子而言，確實是個不小的打擊。

張靈玉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謙遜，再次躬身。

“弟子愚鈍，讓師父和師兄們擔心了。弟子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道途漫漫，一時困頓，亦是磨礪?！?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現了自己的成長，又符合大家對他“心性沉穩”的預期。

老天師滿意地點點頭，捋了捋花白的胡須。

隨即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敲打的意味。

“你能想通就好。不過，道之一途，戒驕戒躁，根基為重。你還年輕，仍需多多沉淀，打磨心性，方能行穩致遠?！?

這話本是師長對弟子的諄諄教導，尋常時候，張靈玉必然是恭敬聆聽，點頭稱是。

但今天……

他心里那股因為掌握了陽五雷而滋生出的蓬勃自信和表現欲，實在是有點按捺不住了！

沉淀？

我已經沉淀了太久了！

再沉淀下去，都要發霉了！

憋了好幾天，終于能用了......

不展示一下，簡直是錦衣夜行，渾身難受啊！

張靈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抬起頭，看著老天師，語氣依舊恭敬，但話里的意思卻有點不一樣了。

“師父教誨的是。不過弟子以為，一味沉淀，猶如藏鋒于鞘，固然穩妥，但有時……”

“也需適時展露鋒芒，方知自身長短，才能更好地前行，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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