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這間充滿了廉價香水味和絕望氣息的出租屋。

外面的天色已經全黑了。

清冷的夜風吹在臉上，讓傅蓉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跟著林墨下樓，坐上了一輛看起來很普通的大眾轎車——

跟他“水滴貸催收員”的身份倒是挺搭。

車子一路行駛，最終停在了龍虎山腳下。

一條看起來頗為冷清的商業街后面的一條小巷里。

巷子口掛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木質招牌，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五個大字——

心想事成萬事屋。

怎么到龍虎山來了？

傅蓉心里嘀咕了一下。

林墨打開了旁邊一扇看起來像是后門的小門，走了進去。

傅蓉拖著行李箱，也趕緊跟上。

門內是一個不大的空間，看起來像是個店鋪的后堂或者倉庫。

光線有些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穿過后堂，前面豁然開朗，是一個大約四五十平米的店鋪門面。

林墨徑直走到老板躺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雙手交叉放在腹部。

活脫脫一個舊社會的地主老財形象。

他抬眼看了看站在門口，一臉茫然局促，還拖著個大行李箱的傅蓉。

然后指了指墻角。

“給我拖！”

林墨的聲音懶洋洋的，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脫……脫什么？”

傅蓉整個人都麻了。

她順著林墨手指的方向看去。

墻角放著掃把、簸箕，還有一個……拖把？

等等……拖？

是那個拖嗎？

她下意識地又看了看林墨。

老板坐在寬大的椅子上，眼神平靜地看著她，似乎在等待她的行動。

聯想到剛才簽的那份堪比賣身契的合同，里面那些匪夷所思的條款……

尤其是那條關于“純潔”和“禁止與其他男性接觸”的……

傅蓉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

他、他他他……他該不會是想……

雖然覺得無比羞恥和荒謬，但一想到剛才那道紫色的電光，和自己簽下的“賣身契”。

傅蓉心里那點反抗的小火苗瞬間就被恐懼和認命的冰水澆滅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雖然這個還債方式有點……羞恥……

傅蓉咬了咬下唇，眼神飄忽，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能滴出血來。

她顫抖著伸出手，慢慢地、遲疑地……

解開了自己身上那件白色連衣裙外面的薄外套的扣子……

然后，她低著頭，像蚊子哼哼一樣小聲問道。

“老……老板……是……是先脫外套……嗎？”

林墨：“……”

他看著傅蓉那副羞憤欲絕、視死如歸，并且真的開始脫外套的模樣，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反應過來，差點沒從太師椅上蹦起來！

這姑娘腦子里裝的都是啥玩意兒？！

林墨被氣笑了，哭笑不得地指著墻角的拖把，加重了語氣。

“——拖——地！T-U-O，拖！用那個！拖把！Mop the floor！聽懂了嗎？！”

他嚴重懷疑這姑娘是不是被剛才那一下水臟雷給電傻了。

傅蓉正在脫外套的動作猛地一僵。

她抬起頭，呆呆地看著林墨手指的方向——

那個孤零零立在墻角的拖把。

拖……地？

是拖地，不是脫衣？

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羞恥感如同潮水般瞬間將她淹沒！

她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鉆進去！

天啊！她剛才都在想些什么？！

還在做什么啊？！

“啊——對不起對不起！老板！我我我……我馬上去拖！”

傅蓉手忙腳亂地把脫了一半的外套重新穿好。

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幾乎不敢抬頭看林墨。

抓起墻角的拖把和水桶，逃也似的沖向了后堂連接的水房。

林墨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揉了揉額角。

“嘖，這都什么事兒啊……”

看來這第一個員工腦子不太靈光。

以后的日子……怕是不會太無聊了。

……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傅蓉化羞憤為力量，將整個店鋪里里外外都打掃得锃光瓦亮。

地板被她拖得幾乎能反光，連貨架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都被她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遍。

林墨則優哉游哉地坐在老板椅上。

時而閉目養神，時而翻看一本線裝古籍。

偶爾抬眼監督一下傅蓉的工作，對她某些明顯外行的清潔手法進行“親切”的指導。

當傅蓉終于直起累得快要斷掉的腰，放下拖把和抹布時，窗外的月亮已經升上了頂點。

暖黃色的燈光下，整個店鋪看起來倒還真有幾分溫馨……

如果忽略掉那個坐在老板椅上，散發著“周扒皮”氣息的老板的話。

墻上的掛鐘，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半。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

林墨合上手中的書，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打掃得還行，勉強給你算……試用期第一天合格。你可以回去了，明天早上八點準時過來開門。”

“回……回去？”

傅蓉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為難和尷尬的神色。

雙手不安地絞著衣角，聲音低了下去。

“那個……老板……”

“嗯？”

林墨挑眉。

傅蓉鼓起勇氣，但聲音還是細若蚊吶。

“我……我住的那個房子……今天，不，是明天就到期了……我沒錢續租……所以……”

林墨：“……”

他就知道。這姑娘連三千塊網貸都要借，看樣子是真的山窮水盡了。

“沒錢續租，那你打算住哪兒？”

林墨有些無語地問道。

總不能讓她睡大街吧？

畢竟是自己招來的第一個員工……

傅蓉的臉更紅了，眼神閃躲。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和羞怯。

“我……我也不知道……要不……老板你住哪兒……我就住哪兒？”

林墨眉頭一跳，看著傅蓉那副扭扭捏捏、含羞帶怯的模樣。

瞬間明白了她的小心思。

他面無表情地陳述事實。

“我這兒，后面就一個臥室，一張床。”

傅蓉的臉頰瞬間飛上兩朵紅云，心臟不爭氣地“怦怦”直跳。

但還是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艱難地吐出三個字。

“也……也可以……”

在她看來，自己已經簽了那份“賣身契”。

某種意義上，整個人都已經是老板的了……

睡、睡在一張床上，似乎……也符合合同的契約精神？

然而，林墨接下來的話，卻像一桶冰水。

再次澆滅了她心中那點不切實際的粉色泡泡。

“今晚你就睡客廳吧，自己找點東西打地鋪。”

說完，他也不管傅蓉是什么反應，徑直走向后堂，推開其中一扇門。

走了進去，然后“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獨留下傅蓉一個人，傻愣愣地站在空曠的店鋪中央。

手里還拿著剛放下的拖把，腦袋上仿佛飄過一萬只烏鴉。

打……打地鋪？！

睡客廳？！

她……她剛才……是不是又會錯意了？！

傅蓉看著那扇緊閉的臥室門，又看了看冰冷的地板，再回想一下自己剛才那句羞恥度爆表的“也可以”……

她現在就想找塊豆腐撞死！

這老板……到底是什么路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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