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湖底洞天
北境寒風如刀，刮得人臉生疼。
半個月的長途跋涉后，秦風一行人終于抵達了天鏡湖畔。這里比柳晴兒記憶中更加荒涼——湖水漆黑如墨，四周寸草不生，與“天鏡“這個詩意的名字形成鮮明對比。
“這就是...鏡湖？“趙鐵匠哈著白氣，滿臉懷疑。
柳晴兒凝視著湖面，玄女記憶在腦海中翻涌：“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小荷突然掙脫趙鐵匠的手，跑到湖邊。她的眼睛再次泛起血色，聲音變成了那個成熟的女性：“因為你們來晚了。湖底的洞府已經開始崩塌，太虛真人留下的禁制正在失效。“
秦風立刻警覺，手按劍柄：“血魔？“
“別緊張。“小荷——或者說血魔殘魂——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我說過會給你們指引。洞府入口在湖心，但需要玄陰圣體的血才能開啟。“
柳晴兒上前一步：“我怎么知道這不是陷阱？“
“你們當然不知道。“血魔殘魂輕笑，“但你們有選擇嗎？“
秦風與柳晴兒對視一眼。確實，盡管疑點重重，但他們必須一探究竟。太虛玄女劍似乎也感應到了什么，在劍鞘中微微震動。
“我帶柳晴兒下去。“秦風做出決定，“趙前輩，您留在岸上照看小荷。“
“不行！“趙鐵匠斷然拒絕，“誰知道這妖孽打的什么主意？我一起下去！“
血魔殘魂突然抱頭慘叫，眼中的血色褪去，恢復了小女孩的嗓音：“秦哥哥...柳姐姐...救我...那個壞阿姨要帶我去一個很黑的地方...“
“小荷？“柳晴兒連忙蹲下抱住她。
“快...走...“小荷艱難地說，隨即又變成血魔的聲音，“頑皮的小東西！“
兩種意識在小荷體內激烈交鋒，女孩的表情不斷變化，時而痛苦扭曲，時而猙獰冷笑。最終，她身體一軟，昏了過去。
“現在怎么辦？“趙鐵匠抱起小荷，憂心忡忡。
秦風沉思片刻：“還是按原計劃。血魔殘魂需要小荷的身體，暫時不會傷害她。我們速去速回。“
柳晴兒點頭同意，從懷中取出一根細繩，將太虛玄女劍綁在秦風背上：“以防萬一。“
二人來到湖邊。湖水冰冷刺骨，即使運轉靈力護體，寒意仍如千萬根細針扎入毛孔。柳晴兒割破手指，一滴銀白色的血滴入湖中。
剎那間，湖水以血滴為中心開始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央露出一條向下的階梯，通向深不可測的黑暗。
“走！“秦風拉住柳晴兒的手，二人躍入漩渦。
階梯似乎沒有盡頭，四周水流被無形屏障隔開，形成一條透明隧道。越往下，光線越暗，最后只剩下太虛玄女劍發出的微弱光芒。
終于，階梯盡頭出現一扇石門，上面刻著復雜的符文，中央是一個手掌形狀的凹槽。
“玄女之手...“柳晴兒認出了這個機關。她將手掌按在凹槽上，玄陰之力注入符文。石門緩緩開啟，露出一條幽深的通道。
通道盡頭是一個寬敞的洞府，雖然被湖水包圍，內部卻干燥如初。洞頂鑲嵌著夜明珠，提供微弱照明。正中央是一個圓形平臺，周圍散落著各種修煉器具，大多已經腐朽。
“這就是太虛真人修煉的地方？“秦風環顧四周，難掩失望。除了幾件破爛家具，這里幾乎空空如也。
柳晴兒卻走向平臺：“不對...這里應該有...“
她突然停住腳步，臉色大變。秦風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平臺中央有一面破碎的銅鏡，鏡面四分五裂，但依稀能辨認出“三生“二字。
“三生鏡！“柳晴兒聲音顫抖，“傳說能照見前世今生的寶物...被誰打碎了？“
秦風小心地拾起一塊較大的碎片。鏡面雖然破裂，但仍能映出人影。就在他看向鏡子的瞬間，異變突生——
碎片中浮現出一幅動態畫面：青衣玄女倒在血泊中，胸口插著一柄劍；持劍者白衣染血，赫然是太虛真人！更令人震驚的是，真人眼中流下兩行血淚，表情痛苦至極，仿佛殺玄女是他最不愿做的事。
“這...不可能！“柳晴兒踉蹌后退，“太虛真人怎么會...“
秦風也震驚不已，但直覺告訴他事情沒那么簡單。他撿起另一塊碎片，看到的卻是另一幅畫面：太虛真人與玄女相擁而泣，似乎在訣別。
“每塊碎片顯示的影像不同。“秦風分析道，“我們看到的可能不是全部真相。“
柳晴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收集其他碎片。隨著更多畫面拼接，一個模糊的故事逐漸成形：太虛真人與玄女發現某種可怕真相，決定犧牲自己封印某個存在；但在最后關頭，真人不得不親手殺死玄女，以完成封印...
“血魔...“柳晴兒恍然大悟，“不是太虛真人的心魔，而是...“
她的話被突然震動的太虛玄女劍打斷。劍身自動出鞘三寸，一個溫柔的女聲從中傳出：“清瑤...你終于來了...“
“玄女殘魂？“秦風驚訝地松開劍柄。
一道虛幻的女子身影從劍身上浮現，容貌與柳晴兒有七分相似，但更加成熟雍容。她憐愛地看著柳晴兒：“我的轉世...你長大了。“
柳晴兒眼眶濕潤：“您...真的是玄女前輩？“
女子點頭：“一縷殘魂罷了，依附在劍中三百年，只為等你們到來。“她轉向秦風，“太虛...不，現在該叫你秦風。“
秦風心頭一震：“我真是太虛真人轉世？“
“是，也不是。“玄女殘魂的回答令人費解，“你們的靈魂同源，但并非簡單的轉世關系。真相在...“
她突然停住，警惕地看向洞口：“血魔察覺到我蘇醒了。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三百年前那場災禍的始作俑者不是太虛的心魔，而是...“
一道血光突然從洞口射入，直取玄女殘魂！秦風揮劍阻擋，但血光如有生命般繞過劍鋒，擊中殘魂胸口。
“小心...鏡湖...不是...“玄女殘魂的聲音開始模糊，身影也變得透明，“三生鏡...被打碎...是有原因的...不要相信...“
又一道血光襲來，這次秦風成功用太虛玄女劍擋住。劍身與血光相撞，迸發出刺目的光芒。待光芒散去，玄女殘魂已經消失無蹤。
“玄女前輩！“柳晴兒呼喚道，但再無回應。
洞府開始劇烈震動，頂部夜明珠紛紛墜落，湖水從裂縫中滲入。
“洞府要塌了！“秦風拉起柳晴兒，“我們得走！“
柳晴兒卻掙脫他的手，沖向三生鏡碎片：“再拿幾塊！里面有關鍵信息！“
就在她觸及另一塊碎片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無數畫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玄女與太虛真人的初遇、共同修煉的歲月、發現血魔真相時的震驚...最后的記憶尤其清晰：在一個與天鏡湖極為相似的地方，太虛真人含淚將劍刺入玄女胸口，而玄女面帶微笑，仿佛這是他們共同計劃的一部分...
“晴兒！“秦風的呼喚將她拉回現實。
柳晴兒淚流滿面，卻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攥住那塊碎片。秦風顧不上多問，半抱半拖地帶著她沖向出口。
湖水已經大量涌入，通道變成了湍急的水流。二人逆流而上，艱難地游向湖面。就在氧氣即將耗盡時，他們終于沖出水面，大口喘息。
岸上，趙鐵匠正焦急地等待。看到二人浮出水面，他連忙拋出繩索將他們拉上岸。
“怎么樣？找到什么了嗎？“趙鐵匠急切地問。
柳晴兒癱坐在岸邊，手中仍緊握著那塊三生鏡碎片。她看向秦風，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我看到了...全部...“
秦風正想詢問，突然發現小荷不見了：“孩子呢？“
趙鐵匠臉色一變：“剛才還在我身邊...一轉眼就不見了！“
“找！“秦風立刻起身，太虛玄女劍感應到危機自動出鞘三分。
三人分頭搜尋，很快柳晴兒在湖邊一塊巨石后發現了小荷。女孩背對著她，肩膀微微抖動，似乎在哭泣。
“小荷？“柳晴兒輕聲呼喚，緩步靠近。
女孩慢慢轉身，臉上掛著淚痕，但嘴角卻揚起一個詭異的微笑：“柳姐姐...我控制不住她...“
話音未落，小荷突然撲向柳晴兒，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她一把搶過柳晴兒手中的三生鏡碎片，然后靈活地后躍數丈。
“小荷！還給我！“柳晴兒驚呼。
女孩的表情已經完全變了，眼中血色彌漫：“終于...終于得到了！“血魔殘魂的聲音充滿狂喜，“有了這個，我就能重塑形體！“
秦風聞聲趕來，太虛玄女劍直指小荷：“放開那孩子！“
“來啊，殺了我。“血魔殘魂挑釁地晃了晃碎片，“連同這個可愛的小家伙一起。“
秦風僵在原地，劍尖微微顫抖。他確實無法對小荷下手，哪怕知道她被血魔控制。
“你想要什么？“柳晴兒冷靜地問。
“很簡單。“血魔殘魂舔了舔嘴唇，“放我離開。我保證不傷害這孩子...暫時。“
“然后呢？你會去找血魔本體，幫它完全破封？“秦風厲聲道。
血魔殘魂大笑：“愚蠢！我為什么要幫那個家伙？現在的我是獨立的個體！有了三生鏡碎片，我就能擺脫血魔本體的控制，真正自由！“
柳晴兒與秦風交換了一個眼神。血魔內部分裂？這對他們來說或許是個機會...
“我們可以放你走。“柳晴兒緩緩道，“但有個條件——告訴我們血魔的真實來歷。“
血魔殘魂歪著頭想了想：“成交。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血魔不是太虛真人的心魔，而是他的'另一面'。當年太虛真人修煉《太虛劍經》走火入魔，將自身惡念分離出來，以為能永遠擺脫它。但他錯了...“
“什么意思？“秦風追問。
“意思是...“血魔殘魂突然痛苦地抱住頭，“啊！它...它在召喚我...本體蘇醒了！“
小荷的身體劇烈顫抖，眼中的血色時隱時現。顯然，血魔本體正在遠程爭奪控制權。
“快...走...“小荷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它要...來了...“
血魔殘魂重新占據上風，但表情已經變得猙獰：“交易取消！本體在召喚所有分身回歸！我必須立刻離開！“她轉身就要跳入湖中。
“不行！“秦風閃電般出手，太虛玄女劍劃出一道弧線，攔住了她的去路。
血魔殘魂冷笑：“那就別怪我了！“她突然將三生鏡碎片刺入自己的手臂！
“不！“柳晴兒驚呼。
鮮血涌出，但立刻被碎片吸收。鏡面亮起詭異的紅光，小荷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皮膚下血管暴突，形成復雜的血色紋路。
“她在用三生鏡的力量重塑身體！“趙鐵匠大喝，“阻止她！“
秦風揮劍上前，但又怕傷到小荷，招式束手束腳。血魔殘魂趁機反擊，一揮手就是數道血箭射出！
柳晴兒急忙施展玄陰之力，在秦風面前凝結冰盾。血箭擊碎冰盾，但威力大減，被秦風輕松格擋。
“沒用的！“血魔殘魂狂笑，“儀式已經開始，誰也阻止不了！“
小荷的身體繼續變化，四肢伸長，面容成熟，眼看就要變成一個成年女性的模樣。但就在這時，變故突生——她體內的兩個意識似乎產生了激烈沖突！
“滾出去！這是我的身體！“小荷的本我意識突然爆發，暫時奪回了控制權。她痛苦地抓住正在變形的右臂，竟硬生生將三生鏡碎片拔了出來！
“啊！“血魔殘魂發出凄厲的慘叫，“不！停下！“
碎片離體的瞬間，變形的過程戛然而止。小荷癱倒在地，恢復成原本的模樣，只是右臂留下了一個可怕的傷口，鮮血直流。
秦風立刻沖上前，撿起掉落的三生鏡碎片，同時檢查小荷的傷勢。女孩雖然虛弱，但眼神已經恢復了清明。
“秦哥哥...我贏了...“小荷虛弱地笑了笑，隨即昏了過去。
柳晴兒連忙為她止血療傷。趙鐵匠警惕地環顧四周：“血魔殘魂呢？“
秦風感應了一下：“暫時被壓制了，但還在她體內。我們必須盡快...“
他的話被湖面突然掀起的巨浪打斷。原本平靜的天鏡湖如同沸騰一般，無數氣泡涌上水面，接著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湖底升起！
“是血魔本體！“柳晴兒臉色煞白，“它感應到了三生鏡的力量！“
“走！立刻離開這里！“秦風抱起小荷，四人向遠處狂奔。
身后，湖中的黑影漸漸顯露出輪廓——那是一個模糊的人形，但頭部卻是一顆巨大的眼球，正冷冷注視著他們逃離的方向...
跑出數里后，眾人暫時停下喘息。小荷仍在昏迷，但呼吸平穩。柳晴兒檢查后確認血魔殘魂暫時沉寂，但并未消失。
“現在怎么辦？“趙鐵匠喘著粗氣問。
秦風看向手中的三生鏡碎片，鏡面上浮現出新的畫面：一片陌生的山脈，山頂有座古老的祭壇。
“這是...指引？“柳晴兒湊近觀察。
“看來我們的旅程還沒結束。“秦風收起碎片，看向遠方，“無論血魔是什么，我們必須阻止它完全蘇醒。“
柳晴兒點頭，輕輕握住他的手。在經歷了湖底洞天的一切后，二人之間的羈絆更加深厚。三百年前的太虛真人與玄女，三百年后的秦風與柳晴兒，命運之線交織成網，而網的中央，是那個名為血魔的謎團...
小荷在柳晴兒懷中動了動，喃喃道：“鏡湖...不是唯一的...“
“什么？“秦風低頭看她。
但女孩又陷入了昏睡，只留下一個未解的謎題。遠處，天鏡湖的方向傳來一聲不甘的咆哮，隨即歸于寂靜。暫時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