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是被凍醒的。潮濕的寒意像條毒蛇，從她脊背一路爬到后頸。她下意識蜷縮身體，卻聽見稻草堆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有只小老鼠正往她外套口袋里鉆。

“找死嗎？“她閃電般扣住那只手腕，指甲直接陷進對方皮肉里。借著艙底滲進來的微光，她看清這是個臟得像煤灰的男孩，破麻布衣服下突出的肋骨都能數(shù)清楚。

“松、松手！“男孩疼得直跳腳，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克拉茨船長讓我來看看你死了沒！“

索菲亞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間漏水的船艙里。頭頂?shù)拇咫S著海浪吱呀作響，每次晃動都有咸腥的海水從縫隙滴落，在她臉上留下黏糊糊的痕跡。她突然想起什么，手指顫抖著摸向領口——那枚紫羅蘭家徽不見了。

“我的胸針呢？“她的聲音比想象中嘶啞。

男孩撇著嘴從褲兜掏出個東西：“你說這個？本來想拿去換面包的...“

銀質家徽上沾著暗紅血跡，在昏暗光線下像凝固的葡萄酒。索菲亞一把搶過來，金屬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這是瑪格麗塔的血。記憶突然像暴風雨般襲來：女術士推開她時脖頸噴出的溫熱，傳送符刺眼的白光，還有那句被爆炸聲撕碎的“快走“。

“嘔——“她猛地彎腰干嘔，可胃里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來。真奇怪，明明在凱爾莫罕訓練時見過更血腥的場面，可現(xiàn)在喉嚨里像是塞了團燒紅的炭。

“哎你別哭??！“男孩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擦手，“克拉茨船長說女人眼淚比海妖的歌聲還可怕！“

“放屁！“索菲亞用袖子狠狠抹臉，粗糲的布料刮得皮膚生疼，“這是...他媽的海水濺的?！?

艙門突然被踹開，一個鐵塔似的壯漢差點把門框擠變形。他左眼罩著繡有章魚圖案的眼罩，右眼卻亮得嚇人，像是能把人靈魂都看透。

“哈！我們的小女巫終于睡醒了！“他的大嗓門震得索菲亞耳膜嗡嗡響，“我是克拉茨·安·克萊特，這艘'海妖之怒'的船長——你欠我二十克朗！知道嗎？你那該死的傳送符差點把老子的船掀進海底！“

索菲亞下意識摸向腰帶——錢袋早不知道掉哪個鬼地方去了。她攥緊紫羅蘭家徽，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我...可以刷甲板或者補帆?！?

克拉茨突然爆發(fā)出雷鳴般的笑聲，震得頭頂?shù)踔挠蜔糁被斡疲骸爸T神在上，我喜歡你這丫頭！知道嗎？你剛才說夢話用的可是正兒八經的上古語——不是現(xiàn)在那些尖耳朵拿來泡妞的花腔，是能召喚暴風雨的真貨！“

索菲亞后頸突然刺痛起來，那個蝴蝶形狀的烙印燙得像塊烙鐵。男孩突然驚恐地后退，撞翻了角落的木桶：“船、船長！她眼睛在冒藍光！“

咸腥的海風突然變得滾燙。索菲亞聽見浪濤聲中混著奇怪的絮語，像是成千上萬人在同時低吟。更可怕的是，腐朽的船板上浮現(xiàn)出熒光符文，和她右手掌心的水妖印記同步閃爍著，活像在唱某種邪惡的二重奏。

“梅里泰莉啊...“克拉茨的笑容消失了，獨眼里閃著索菲亞看不懂的情緒，“德魯伊們說得對，今年冬天果然會有'血裔'蘇醒...“

整艘船突然像被巨人掀翻般傾斜。索菲亞重重撞在墻上，聽見甲板上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漩渦！正前方有魔——“

最后的詞被某種比雷聲更恐怖的轟鳴吞沒。冰冷的海水從每個縫隙噴涌而入，索菲亞在滅頂?shù)暮诎抵型蝗幌肫瓞敻覃愃R死前翹起的嘴角。真他媽該死，女術士用命換來的逃亡，結局竟然是要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