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是被一股濃郁的蜂蜜香熏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窗外天色才蒙蒙亮，晨霧像一層薄紗籠罩著葡萄園。但那甜膩的味道越來越重，還夾雜著某種草藥燃燒的焦苦味，嗆得她直皺鼻子。

“雷吉斯？“她揉著眼睛坐起來，冬之刃還好好地躺在枕邊，符文泛著微弱的藍光，“你在煮什么？聞著像把整個蜂巢扔進了煉金鍋......“

沒人回答。

索菲亞套上靴子——這雙是杰洛特昨晚扔給她的獵魔人款，硬邦邦的皮革硌得腳踝生疼。她推開門，差點被眼前的景象驚住。

整個莊園前院變成了露天煉金實驗室。十幾口坩堝咕嘟咕嘟冒著泡，有的煮著金黃色的蜜漿，有的燉著詭異的紫色液體。雷吉斯正站在一口銅鍋前，用一根黑曜石棒緩慢攪拌，鍋里翻滾的液體偶爾迸出幾點銀光。

“那是......“

“晨露藥劑的基礎溶液，“吸血鬼頭也不抬，“狒狒骨粉能中和曼德拉根的毒性。“他指了指旁邊的小木桌，“你的早餐。“

所謂的“早餐“是一杯冒著熱氣、泛著淡綠色的茶，和一塊黑得像炭的面包。索菲亞戳了戳面包，硬得能當武器用。

“矮人軍用口糧，“杰洛特的聲音從她背后傳來，白狼手里拎著兩把剛磨好的銀劍，“能放三年不壞。“

索菲亞做了個鬼臉，小口抿了下那杯綠色液體。意料之外的清甜在舌尖炸開，帶著薄荷和某種漿果的味道，瞬間驅散了她的睡意。

“這什么？“

“陶森特精靈的提神茶，“雷吉斯解釋道，“加了微量曼德拉根，不會讓你做噩夢——至少不會連續做。“

索菲亞低頭看著杯子里可疑的漩渦，突然覺得不那么渴了。她把杯子推到一邊：“所以，營救計劃是？“

杰洛特和雷吉斯交換了個眼神。吸血鬼從袖子里抖出一張羊皮紙，上面用紅墨水畫著凱爾卓城堡的平面圖，幾個關鍵位置標著骷髏頭標記。

“奎特家今晚舉辦選王宴，“雷吉斯的手指停在地牢位置，“所有'貨物'都會集中展示，包括你的朋友。“

索菲亞的胃擰成一團。她想起艾琳被鐵鏈鎖住的樣子，尖耳朵上掛著的鐵環還在滲血......

“等等，“她突然發現問題，“選王宴不是在三天后嗎？“

“時間加速了，“杰洛特冷冷地說，“狂獵在影響季節。昨晚北邊的湖面已經開始結冰。“

索菲亞這才注意到杰洛特的銀劍上涂的是“吊死鬼之毒“—專門對付類人生物的劍油。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冬之刃的刀柄：“我們怎么混進去？“

雷吉斯露出神秘的微笑，從身后拖出一個大箱子。箱蓋打開的瞬間，索菲亞被一片暗光晃花了眼——里面是三套貴族服飾，低調但考究。

“不，“杰洛特的臉黑得像鍋底，“絕對不穿那玩意兒。“

“噢，得了吧，“雷吉斯抖開其中一件深藍色的禮服，“你總得偶爾像個文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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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索菲亞努力憋著笑。

杰洛特站在穿衣鏡前，活像只被強行套上綢緞的狼。深藍色的禮服緊繃在他肌肉發達的身上，高領設計讓他不停地扯脖子。更絕的是雷吉斯堅持給他加了條銀線刺繡的腰帶，配上他那張殺氣騰騰的臉，活脫脫一個準備去殺人的貴族老爺。

“我寧愿單挑一打石巨人，“白狼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也不穿這玩意兒。“

索菲亞自己的裙子倒是合身——墨綠色的絲絨，袖口繡著暗紋，高領設計剛好能遮住她后頸的精靈烙印。雷吉斯還給她準備了偽裝用的棕色美瞳，遮住了那雙會暴露身份的綠金色眼睛。

“記住，“吸血鬼一邊給杰洛特調整領口一邊叮囑，“你們是來自陶森特的葡萄酒商人，來給選王宴供貨的。“他往杰洛特手里塞了把鑲銀的匕首，“藏在靴筒里。少說話，多點頭。“

杰洛特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只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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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凱爾卓港籠罩在血色夕陽中。索菲亞緊跟在“叔叔“身后——這是他們給杰洛特安排的身份——踩著搖搖晃晃的木板走上碼頭。海風裹挾著咸腥味撲面而來，混著遠處酒宴飄來的烤肉香，讓她的胃咕咕直叫。

“證件。“守衛攔住他們，鐵手套在落日下泛著寒光。

杰洛特繃著臉，從腰間摸出一卷羊皮紙。索菲亞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發顫——不是緊張，而是純粹的不耐煩。

守衛檢查文件時，索菲亞偷偷觀察四周。港口的戒備比想象中森嚴，每個路口都有披著熊皮的奎特家戰士巡邏。更糟的是，她注意到幾個穿銀邊黑袍的人影在城墻上晃動——術士兄弟會的成員。

“放行！“守衛突然大吼一聲，嚇得索菲亞一哆嗦。杰洛特趁機掐了下她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鎮定。

城堡大廳金碧輝煌，水晶吊燈折射著數百支蠟燭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長桌上堆滿烤乳豬、蜜漬水果和成塔的酒杯，樂師們演奏著歡快的曲子，但空氣里彌漫著某種緊張感——貴族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時不時偷瞄大廳中央的鐵籠。

籠子里關著六個精靈，艾琳就在其中。

索菲亞的呼吸停滯了一秒。艾琳的銀發被剪得參差不齊，臉上有新添的淤青，但她的紫眼睛依然明亮。當她的目光掃過索菲亞時，明顯怔了一下，隨即迅速低下頭，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別盯著看，“杰洛特借著遞酒杯的動作低聲警告，“二樓有術士在施法。“

索菲亞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接過酒杯抿了一口。甜膩的蜜酒滑過喉嚨，卻嘗不出任何味道——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用余光觀察地形上。大廳有四個出口，但每個門前都站著全副武裝的守衛。更麻煩的是，她注意到天花板上懸掛著幾個金屬球體，表面刻滿符文——反魔法炸彈。

“......特別拍賣環節即將開始！“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響徹大廳。奎特家主——個滿臉橫肉的紅胡子大漢——跳到籠子旁邊，“首先是這批精靈貨物，起價兩百克朗！“

競價聲此起彼伏。索菲亞的手指緊緊攥住酒杯，指節發白。杰洛特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示意她耐心等待。

“五百克朗！“一個穿黑袍的術士喊道。

“六百！“

“七百五！“

價格越抬越高。索菲亞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她注意到艾琳的嘴唇在無聲地動著，像是在念什么咒語——但精靈在反魔法炸彈下應該使不出法術才對......

“一千克朗！“術士兄弟會的人最終勝出。奎特家主大笑著打開籠門，粗暴地拽起艾琳的鎖鏈——

就在這時，大廳的吊燈突然炸裂。

數百塊水晶碎片如雨般墜落，人群尖叫著四散奔逃。索菲亞感到一股熟悉的魔力波動——是艾琳干的！精靈少女不知用什么方法屏蔽了反魔法炸彈，制造了這場制造了這場混亂。

“現在！“杰洛特一把扯掉假發，銀劍出鞘的寒光劃破混亂。索菲亞拔出冬之刃沖向鐵籠，匕首上的符文在黑暗中亮如星辰。

她剛砍斷第一個精靈的鎖鏈，就聽見頭頂傳來不祥的咔噠聲——那些反魔法炸彈啟動了。

“趴下！“艾琳嘶吼著撲向她。

世界在刺目的白光中歸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