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蘇恩在血月之中
- 都正道之光了,你管這叫邪神?
- 春秋我不分
- 2162字
- 2025-05-08 00:04:00
昨夜。
月光像銀紗似的籠著公爵府,石板路被照得發亮,連磚縫里鉆出的野草尖都沾著碎鉆般的光。
紫藤架垂下的花串在夜風里輕輕搖晃,影子投在蘇恩的牧師長袍上搖曳著。
窗框上的雕花把月光切成菱形的格子,正好落在艾米拉的輪椅上。
艾米拉公爵從夢中驚醒,看到蘇恩就坐在她的身邊,像是往常一樣看著書。
她感到很安心,嘴角浮現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這一次的艾米拉公爵,異常的祥和,一點狂躁的跡象都沒有。
如果是往常的情況下,艾米拉可能會扇蘇恩巴掌,用東西砸向蘇恩的身上,辱罵蘇恩,或者勒令讓蘇恩來幫她按摩、要求蘇恩滿足自己各種刁鉆的要求。
以此來疏解自己的不快。
之前不管她怎么做,蘇恩都跟沒有脾氣一樣接受著,仿佛根本感受不到情緒和疼痛。
這也是艾米拉公爵越來越喜歡蘇恩的地方,他和那些尖叫著逃離,背地里咒罵她的普通仆人不一樣。
不管她做的事情有多么惡劣,即便是她自己都有些過分,蘇恩都不會離開她。
蘇恩就像是她黑暗生活中的一束光,遇到蘇恩,好像能將她從黑潮事件的噩夢中帶著逃離出來。
只是望著蘇恩那溫柔笑著的臉,她雖然感到治愈,但是心中的黑暗面卻被激發的越來越大!
她的內心越發平和,卻也越發幽深黑暗。
“蘇恩,帶我去窗邊看看月光吧。”
聞言蘇恩點點頭,合上手中的書本,并沒有多說什么。
他毫不費力就抱起艾米拉公爵放在輪椅上,她的身子有些干瘦,蜷縮著趴在蘇恩懷里的樣子像只小貓。
蘇恩細心地為艾米拉蓋上羊毛毯子后,才開始推著她往前走。
經過廊下時,月光順著輪椅鍍了道銀邊,驚醒了睡在窗臺上的白貓。
庭院里的噴泉池子波光粼粼,水面浮著幾片被風吹落的楓葉。
艾米拉伸手去夠窗邊垂落的常春藤,像是在接住月光一般。
“蘇恩,你看月亮的時候是什么感覺?”
艾米拉的語氣無比平靜,像是一位長輩考較自己最喜愛的后輩。
“月亮是悲憫的,公爵大人。”
“可是在我看來,月亮是紅色的,它在往下滴血。四周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見。”
“我在踽踽獨行,走到血月的盡頭,看到了一張臉。在看清楚那張臉的那個瞬間,我什么都明白了。”
蘇恩知道艾米拉公爵是在說自己噩夢中夢到的內容。
混沌是混亂的,是無序的,艾米拉公爵本不應該記得噩夢里面的內容才對。
他推測或許她所說的,是在夢醒之后,她自己的臆想。
蘇恩問:“公爵大人,您在血月里看到了什么?”
艾米拉的目光并沒有繼續看向月亮,反倒是挪動起輪椅。
即便是動作緩慢,她還是慢慢的轉過身,目光直直看向了蘇恩。
“蘇恩,我看到了你。”
“那很有生活了。”
蘇恩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微微笑了笑,弧度近乎察覺不到。
不細看反而像是面無表情一臉冰冷的樣子。
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詭異。
此情此景,艾米拉沒有害怕,反而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是蘇恩第一次看到艾米拉的笑。
艾米拉語氣平靜的說道:
“其實是因為在我要看到的那個瞬間,我醒過來了,那時你剛好坐在我床邊。”
“有那么一瞬間,我真覺得血月里的人是你。”
“讓我再重新回到那抹血月前吧,我會努力看清楚。”
蘇恩還沒來得及回復,艾米拉卻慢慢地挪動著輪椅,重新轉回去望向月亮。
窗外的月亮分明是明亮的彎月,像被神修剪一般,邊緣泛著柔和的清輝。
可艾米拉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倒映的分明是夢里那個血紅色的圓月。
邊緣還在不斷滲出暗紅色的光暈,就像凝固的血漿正順著月亮表面緩緩流淌。
或許,她再也看不見正常的月亮了。
那抹血月已經徹底烙印在艾米拉的靈魂之中。
她的聲音很小,但是卻很清晰。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蘇恩先生。”
“你回去吧。”
“公爵大人,一會兒您該如何上床就寢呢?”
蘇恩擔心艾米拉公爵沒有辦法一個人回到床上,遲疑著沒有馬上離開。
如果可以,他希望安頓好艾米拉之后,再離開莊園。
艾米拉卻很固執,她揮了揮手,打斷了蘇恩的話。“蘇恩,你可以離開去忙些自己的事情了。”
“不要小看我,蘇恩。”
蘇恩將羊毛毯仔細掖過艾米拉的膝蓋,輪椅扶手被夜露浸得發涼。
“晚安,公爵大人。”蘇恩的手指拂過她冰涼的腕骨,“當心著涼。”
艾米拉的視線卻始終黏在窗外的彎月上。
忽然一陣狂風卷來,將艾米拉沒被捆綁的銀發吹得四處紛飛,好似要帶著艾米拉一并飛起來。
月光在她凹陷的眼窩投下陰影,倒顯得那抹微笑格外透亮。
這一幕,詭異而又瘋癲。
聽到蘇恩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艾米拉沙啞的呢喃。
“再見,蘇恩。”
但艾米拉知道,蘇恩聽不見這聲道別了。
夜風卷起這句話拋向月亮,窗框上的常春藤葉子跟著哆嗦起來。
“真沒想到這就是我和艾米拉公爵最后一次見面。”
聽著蘇恩的敘述,瑟蕾娜陷入沉思。
毫無疑問,艾米拉公爵確實是被噩夢侵蝕了。
或許便是黑潮事件中殘存的混沌,在她的體內復生了。
“為什么上面沒有關于你如何照顧艾米拉公爵的記錄?”
她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整篇日記零零散散的記錄著艾米拉說的夢話以及身體的變化。
但是卻并沒有蘇恩行為的記錄。
也就是剛剛在復述昨夜情況時,能聽得出來蘇恩其實還是有行動的。
“我能夠為艾米拉公爵做的事情并不多,承受艾米拉公爵釋放的情緒,以及第一時間安撫被嚇壞了的艾米拉公爵,只是我能夠做到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至于替她暖膝蓋的毛毯要烘多久,被砸破頭時怎么側身才能護住她別摔下輪椅……”
他望著窗外被暴雨打濕的月光笑了笑:
“這些小事連女仆都會做,有什么值得寫的?”
是不值一提,還是根本無作為呢?!
瑟蕾娜突然抓住蘇恩濕透的袖口,布料下透出的皮膚冷得像昨夜的月光。
她嚴肅地說道:“既然你半年前就發現了,為什么不將艾米拉公爵的事情報告給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