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劉福的詰問。
陳駱也沒想到這時候居然有人敢插嘴。
就連院子里的老李頭聽到動靜,都忍不住走出門外,打望起來人。
那是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臉頰消瘦,眼神銳利,此時正抱著胳膊,表情冷峻的盯視著劉福。
其煉氣五重的靈壓悄然釋放,一時蟬鳴停歇,蛙聲漸止。
恍惚中,仿佛空氣都開始變得沉甸甸的。
“賀強!!”
凝固的氛圍下,劉福直面壓力,牽動著嘴角吐出兩個字,神色不禁有些難看。
就像矮子里面總有幾個高個子,一眾散修釣手里面,相互也有個上下高低之分。
賀強便赫然是釣手中的佼佼者。
其常年混跡在幻光河中段,一釣就是好幾個月,儼然把妖獸遍布的濟鼎山脈當成家一樣出入。
這樣的人物,已然是眾釣手默認的領(lǐng)軍人。
可惜賀強神龍見首不見尾,一旦出門釣魚,連自家老婆都找不到他。
盡管如此,似劉福這般狐假虎威的人,也不敢上門欺壓尋釁。
上回眾人開會時,因為找不到人,也沒有想過叫他。
如今對方突然回來,還直接挑劉福的話茬,到底是為了什么?
陳駱想不明白,忍不住同老李頭面面相覷,各自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茫然。
劉福不知賀強為何而來,因為說來可笑,眾釣手中最有可能釣到望月鰲的就是對方,但偏偏因為忌憚其強橫的實力,劉福反而不敢通知。
“賀強,這件事是趙管事吩咐下的,跟你沒關(guān)系!”
他想將賀強從釣魚人中撇出去。
往常欺負普通釣手他毫無壓力,但面對能經(jīng)常出入濟鼎山脈的狠人,劉福決定還是小心一點兒為好。
見他語氣明顯示弱,賀強禁不住發(fā)出冷笑,哼道:
“我常年混跡在外,家人皆賴鄰居謝家父子照顧,最近他們受了你的逼迫,到幻光河夜釣龜鰲,結(jié)果全部被劫修殺害。
這筆賬,你準備怎么算?”
謝家父子?
陳駱眸光閃動,忍不住想到被自己干掉的那倆菜雞,好像也是一對父子。
不由得悄悄問老李頭:
“夜釣已經(jīng)死人了嗎?啥時候死的?”
老李頭瞥了眼賀強,悄悄咪咪的壓低聲音:
“就前幾天,謝家父子出門夜釣,再也沒有回來。”
陳駱恍然,心胸暗暗震動。
前幾天,正好是自己殺死那倆菜雞,煉化“捕虬網(wǎng)”的時候。
原來賀強要找的劫修,居然是我?
不過看架勢,對方并不清楚具體誰下的手,所以把怒火牽連到了劉福的頭上。
“還好還好。”陳駱有些慶幸,“當時為了毀尸滅跡,順手放了把火,否則現(xiàn)在真不好說!”
劉福不知道真正的兇手就在他身邊,聞言裝起了無辜,道:
“殺他們的是劫修,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夜釣也是他們自己去的,難道我能拿刀逼他們?
冤有頭,債有主,你說話可要講證據(jù),別冤枉好人!”
他一連數(shù)句推卸責任,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被冤枉了一樣。
賀強氣的胸膛起伏,森冷的眸子不自覺染上一絲殺意,恨道:
“謝家父子對我有恩,劫修我當然會去找,但你以漲房租為要挾,逼他們釣鰲也是真。
你現(xiàn)在跟我講證據(jù),以為我是判官嗎?”
他呵呵冷笑,狼一樣的目光在劉福脖頸上巡弋,仿佛要用眼刀切開其喉管。
“劉福,我記住你了,有種你一輩子別走夜路!!”
聽著其暗含隱喻的言語,劉福嘴唇動了動,沒來由生出一陣心慌。
濟鼎山脈妖獸眾多,賀強混跡其中多年,實力毋庸置疑。
這樣的人對自己發(fā)出威脅,簡直與死亡通牒一樣。
倚仗著趙大宏的虎威,他不怕守規(guī)矩的散修,就怕賀強這種無法無天的亡命徒。
不禁色厲內(nèi)荏的道:
“你一介散修也敢威脅我,別忘了,你老婆孩子都在坊市!”
他以為這樣就能讓對方有所顧忌,誰承想,賀強聽見竟變得愈發(fā)惱恨,拱拱手,陰森森道:
“謝劉管事提醒,我差點忘了,你也有老婆孩子。”
劉福終于變色。
若論斗狠,他一個小小的馬仔,哪里是經(jīng)常出生入死之人的對手。
陳駱一旁默默觀望,心道幸好自己沒老婆孩子,否則面對這種局面,除了忍氣吞聲外,還真沒有別的辦法。
劉福大概是有些慫了,思忖半晌,語氣慢慢變軟,說道:
“我只是個當差的,接了趙管事的命令傳話而已,謝家父子的事畢竟是意外,總要找趙管事先商量商量。”
賀強冷哼一聲,表情不屑。
這些狗腿子,沒出事就死命的欺壓良善,出了事又一推六二五。
以為把事情推到趙大宏身上,自己就能安然無恙了?
“劫修的事你幫我查,查到兇手就和你沒關(guān)系,查不到的話……”
賀強眼神猙獰,露出一口白牙,“那你就是兇手!”
惡人還需惡人磨。
劉福也終于體會到被欺壓的滋味兒,心中一萬個不愿意,但又不敢和賀強鬧翻臉。
至于上報趙大宏?
這事就更別說了。
自己奉命收鰲,事沒辦好不說,還惹來一身騷。
趙大宏即使會幫他擦屁股,事后劉福也絕落不到好處。
因此,能自己解決,最好就自己解決。
解決不了,到時候再說。
“好,我會幫忙留意,不知賀道友能提供些什么線索?”
見他答應(yīng),賀強緩緩收回靈壓,面色緩和了下來:
“他們二人手里有一張漁網(wǎng),名叫捕虬網(wǎng),是一階下品法器。”
聞言,陳駱心神微動,眼皮子輕輕跳了跳。
不出所料,那張漁網(wǎng)現(xiàn)在正安安靜靜的躺在自己的儲物袋里,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設(shè)想!
劉福不想再在這兒待,馬上說道:
“北區(qū)商鋪我都認識,在下這就去打聽打聽,可有人出售捕虬網(wǎng)。”
言畢,拱了拱手,迅速而狼狽的告辭,連陳駱的房租都忘了收。
他一走,賀強也不愿意繼續(xù)逗留。
除了自家鄰居,他跟陳駱這些釣魚人都只算面熟,談不上交情,自然懶得搭理。
雙方前后一走,老李頭終于大大松了口氣,摘下葫蘆,他猛猛灌了一口,而后用袖子擦干凈嘴角,不無感嘆的道:
“這位賀道友氣場還真是強,竟然能讓劉福那等豺犬都變得低眉順眼。”
陳駱心不在焉的輕嗯,手指卻不自覺摸過儲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