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里仿佛寂靜了一剎那。

“伏拉梅，把這家伙丟出去。”

賽麗艾平淡的聲音飄然落下，打破了此地的沉默：“他成不了大器?！?

“擁有這樣的特權，竟然要了這樣一個只比變出花田的魔法稍微多一點兒用處的魔法，我從他身上看不到絲毫的野心?！?

“他的才能或許比你更高，但最后連你現在的境界都可能達不到?！?

“真令人失望?！?

聞言，李恩嘴角微抽。

這怎么把未來會用在芙莉蓮身上的話術，全用在他身上了？

這是對昨晚自己讓她道歉的報復吧？

絕對是！

但李恩面不改色，毫不慌張。

如果說昨天他還擔心拜師失敗，錯失這次機會，這輩子就要碌碌無為地老死的話。

那么在拜師成功后，他已經沒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并且對傲嬌師祖而言，這種話聽聽就好。

可能有三分真心、四分情緒。

但剩下的九十三分，那就全都是嘴硬了……

說了沒有一千也有上百遍。

何況李恩對賽麗艾的了解本就不少，再加上現實的接觸，他已經完全摸清了魔法老登的脾性。

賽麗艾對魔法是比伏拉梅的熱愛還要更上一層的狂熱——

她渴望戰爭，甚至都想象不出自己殺死魔王，然后活在和平時代的畫面。

只是因為精靈生來的情感缺陷，她對魔法的狂熱才極少在表面上顯露出來。

以至于對擁有才能的魔法使，她也有著跟這份狂熱相對應的縱容。

也就是說，恃才而傲。

在賽麗艾這里是完全行得通的。

只要讓老登的臉面稍微過得去，別讓她太不開心就好。

而這個度。

李恩最擅長把握了。

他正要開口，身旁的伏拉梅就先一步啟唇，淡然道：“可是師父，李恩想要這個魔法跟沒有野心之間，貌似沒有什么必然的聯系吧？”

“只是這孩子實在受不了身上的骯臟了，才要求你贈予他將衣服上的污漬去除得干干凈凈的魔法而已?！?

“況且能立刻想到解決問題的魔法，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這可是最適合鉆研魔法的才能啊。”

說著，伏拉梅轉頭看了李恩一眼，眉眼間流露著淡淡的欣慰。

“有這個孩子，說不定我真能建立一個讓所有人都能使用魔法的時代?！?

李恩微微一愣——

不單單是伏拉梅為他說話。

更在于最后一句……

這可是伏拉梅還是個小女孩時就有的夢想。

只是他一直以為，她會獨自一人去完成這個夢想。

畢竟，哪怕伏拉梅收了芙莉蓮為弟子，也未曾將自己的夢想強加給她。

而是轉而寄托了親手擊敗魔王、開拓和平時代的期望。

李恩覺得伏拉梅應該不會對他抱有任何期望。

并非他的才能不及芙莉蓮。

只是他身為人類，并沒有精靈那樣近乎永恒的壽命。

要知道，魔法使修行的年月越長，魔力量就會越大。

魔法使的壽命跟實力掛鉤。

這算是一條定律。

所以壽命短暫的人類魔法使想要擊敗魔王，無疑是癡人說夢。

然而李恩萬萬沒想到，伏拉梅卻真的將她的夢想……

托付給了他。

或許只是一小部分。

其中有多少是對于他才能的認可，又有多少是對于他的信任？

李恩不知道。

甚至過于謹慎的他會不由自主地懷疑，這是不是伏拉梅在試探什么？

但很快，李恩就想到了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對他的友善。

再加上對伏拉梅的了解。

這必然是她真心實意的話。

即便他成為她的弟子，才過去了一天不到……

想到這里，李恩長出一口氣。

這可真是……

好重的期望啊。

賽麗艾放下了托腮的手，下頜微抬，嘴角揚起一絲不加掩飾的不屑。

顯然她也明白伏拉梅的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她輕笑道：“誒，居然將一部分夢想托付給了一個剛收的弟子嗎？”

“不過，他可不一定會答應啊。”

“畢竟這個夢想很愚蠢不是嗎？浪費自己這一身才能，為了一群注定會遺忘掉你們的人類……”

“師父。”李恩突然道。

賽麗艾的話被打斷了，但她也不惱。

只是一臉平淡地看著李恩，發現他對伏拉梅……

伸出了一只拳頭？

伏拉梅看著李恩的舉動也有些不解。

片刻后，她似乎弄懂了什么，抬起一只白皙的手，同樣握緊成拳，對著李恩的拳頭輕輕一碰。

下一刻，李恩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我會幫師父的，一個所有人都能使用魔法的未來！”

他愿意幫助伏拉梅的理由很簡單。

伏拉梅收了他為弟子，改變了他未來的軌跡。

既然現在的他有了這樣的能力，為什么不助她一臂之力呢？

順便跟賽麗艾反著來，指不定還能再刺激一下她，爆出一些金幣。

還有就是，被人深深寄予厚望的感覺……

真的很好。

現在更是又多了一個。

哪怕不懂他在做什么，也依然能跟他碰拳的伏拉梅——

他才不會辜負這份默契。

“好?！?

伏拉梅怔了怔，隨即眼底的些許疑惑被驚訝取代。

她唇角自然地彎起，露出了一個李恩從未見過的溫柔笑容。

李恩注視著那雙藍綠色的眼睛，里面正漾開一抹淡淡的漣漪，好似久遠又悠然的湖泊，忍不住讓人沉溺進去。

他默不作聲地移開目光，重新望向了賽麗艾，氣一下就涌上來了。

老登，讓你給個魔法，不是刮風就是下雨的。

我真得好好控制你了！

“如果師祖沒有這個魔法的話，那類似效果的魔法也行，如果還是沒有的話……”

“閉嘴。”

賽麗艾面無表情，對著李恩右手一抬。

李恩只感到微微一涼，難以形容的清爽與通透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險些舒爽出聲，然后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身體。

他發現不僅衣服上的臟污消失的一干二凈，連帶著身體上的污穢也一并被去除了！

賽麗艾收回右手，再度抵在了臉頰上，漫不經心地道：“這魔法在別人手里，確實只能去除衣服上的污漬，但在我手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