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生活逐漸步入正軌。許幼儀收到第2次面試通知后很快就過了。某天她吃完飯在班上寫練習冊。原秋靜給她發了條消息。
“幼儀啊,我忘記和你說了,上次那個U盤你把東西存好之后直接拿給宋長青吧。”
她回了個OK,從書包里拿出U盤,上面掛了個小貓吊墜,然后就下樓去了。
午休時間的走廊很空曠,她從樓梯間下去,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高二(22)班宋長青座位靠著窗,他趴在桌上睡覺。
他側臉枕著交疊的手臂,寬大的校服外套隨意披在肩頭,半邊滑落下來,露出里面單薄T恤的肩線。可能是光線太亮了,他搶了路亦然的外套蓋在頭上,只露出半張臉側著。
正午的陽光慷慨地傾瀉而入,將他額前細碎的黑發染成溫暖的淺褐色。
那雙平日里稍顯冷淡、甚至偶爾帶點兇氣的眼睛此刻緊緊閉著,長睫安靜地垂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奇妙的是,那兩道標志性的大臥蠶,在沉睡中完全舒展開,線條柔和得像初春融雪的山脊,竟透出一種平日罕見的、近乎稚氣的溫順來。
不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夢,眉頭皺著。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許幼儀呆呆的蹲下,伸出手,指尖撫上玻璃,隔著一扇透明的屏障。
冰涼的玻璃觸碰到她微熱的指尖。距離近了,更近了,近得幾乎能數清他睫毛的根數。
就在這時,一縷極其清冽、微涼的香氣,仿佛自有生命般,穿透厚實的玻璃,絲絲縷縷地滲入她的呼吸。
那是宋長青身上特有的、干凈純粹的梔子香。
這香氣如同一個無聲的錨點,將她牢牢釘在原地,目光貪婪地描摹著他沉睡的輪廓,從英挺的眉骨,到鼻梁流暢的線條,再到少年人特有的、帶著點倔強意味的下頜。
時間在陽光里慵懶流淌,被拉得綿長而粘稠。許幼儀忘了自己站了多久,直到一片形狀不規則的云絮,被風推著,緩緩游弋過天際,正好遮住了高懸的太陽。
幾乎同時,陰影覆蓋下的那雙眼睛,毫無征兆地、倏然睜開了。
沒有惺忪,沒有茫然。那眼神在初睜開的剎那,便如同浸過寒潭的利刃,帶著尚未完全清醒的、本能的警覺和一種許幼儀所熟悉的、近乎兇悍的銳利,穿透微塵浮動的空氣,精準無比地刺了過來!
方才指尖停留過的玻璃上,只留下幾道模糊不清、帶著濕氣的指印,在午后的陽光下,無聲地蒸發、消散。那幾道水痕,像她此刻無法言說的心跳,短暫地存在過,又被寂靜悄然抹去。
隔著那層透明卻堅硬的玻璃,直直撞入許幼儀慌亂失措的眼底。
世界的聲音瞬間被抽離。窗外的蟬鳴,教室里的呼吸,空調的嗡鳴……統統消失了。
許幼儀只覺得一股滾燙的血流“轟”的一聲直沖頭頂,臉頰耳根頃刻間燒得火辣辣一片。
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個被當場擒獲的小偷,用那雙小鹿般受驚的眼睛,直愣愣地回望著他。
宋長青似乎也怔住了片刻。
那層初醒時的銳利薄冰,在看清窗外是誰的瞬間,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消融。他眼里的光暈迅速沉淀、變幻,最終凝成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潭。
他并未移開目光,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維持著半趴的姿勢,仰著臉,靜靜地、專注地回望著她。
那眼神復雜得讓她心慌,里面翻攪著疑惑,一絲被驚擾的不悅,但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仿佛要將她穿透的審視,以及某種許幼儀不敢深究的、幽微的亮光。
但這沒持續多久,趁著她發愣的空隙從教室出來。
陽光照在他身上,他懶懶的問,語氣中帶著倦怠。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質感,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
“看了多久?”眉梢一挑。只是用眼神示意著那些指印,然后挑起一邊眉毛,溫吞地詢問。
“你怎么醒了?”她就著宋長青伸出的手站好。
“那么一大團黑影,我是睡死了才感覺不到。”
宋長青那雙總是顯得有點兇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臥蠶的線條似乎因這個細微的動作而柔和了一些,眼底深處那點幽微的亮光卻更明顯了。
“那你就睡死好了。”
“怎么突然來找我?”
“什么時候我找你還需要理由了?”
少女嬌嗔,手指圈起U盤吊繩轉了轉。
宋長青挑眉:“原秋靜讓你來的?”眼底深處那點促狹的笑意終于淺淺地漾開了一點,沖淡了他慣常的冷硬。
只是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那目光不再那么銳利,卻依舊沉甸甸的,帶著一種許幼儀看不懂的專注。
“嗯哼,這個U盤一看就是你的。宋主席這么大人了還喜歡用小貓吊墜。”
他頓了下,心里想:“還不是因為是某人送的……”
但這句話的意思太曖昧,他沒說。
而空氣里,那清冽執拗的梔子花香,混合著夏日陽光的暖意,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將他密不透風地包裹了起來。
“說起來,好像很久沒看到團團了。我好想它。陸姨回來了嗎?今天周五,放學我要去你家玩。”
“他們昨天就回來了。你來唄,順便把上次那樂高拼完,都快積灰了。”
“啊~~我不想拼了。好復雜~~慫慫,你幫幫我嘛。”
“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