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的夜班從晚上十點到凌晨六點。

張小松穿著厚重的棉襖，站在貨架前整理商品。冬夜的冷氣從超市大門縫里鉆進來，即使開了暖氣，手指也凍得發僵。他呵了口氣，搓了搓手，繼續把罐頭一盒一盒擺整齊。

凌晨三點，超市里幾乎沒有顧客。收銀臺的阿姨打著哈欠，廣播里放著過時的流行歌。張小松正蹲在零食區補貨，忽然聽到身后有人輕輕“咦”了一聲。

他回頭，看到林小雨站在貨架盡頭，手里拿著一桶泡面，微微睜大眼睛。

“張小松？”她眨了眨眼，“真的是你？”

便利店的關東煮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張小松和林小雨坐在靠窗的高腳凳上，玻璃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林小雨的鼻尖凍得通紅，她捧著熱乎乎的蘿卜塊，小口小口地吹氣。

“你怎么這么晚還在外面？”張小松問。

“復習到兩點，宿舍斷電了，出來找吃的。”她笑了笑，“沒想到碰到你。”

張小松點點頭，沒說自己是在打工。但林小雨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超市工牌上，又看了看他凍得發紅的手指，什么都沒問，只是把熱乎乎的魚豆腐推給他。

“吃點熱的，暖暖胃。”

從那晚開始，林小雨偶爾會來超市。

有時候是買一瓶水，有時候是拿一包餅干，但總會在張小松的貨架附近轉一圈，悄悄放一杯熱奶茶在旁邊。她從不打擾他工作，只是經過時輕輕說一句“注意休息”，然后匆匆離開。

張小松起初有些不好意思，后來也會在她來的時候，偷偷往她購物袋里塞一包她愛吃的軟糖。

二姐的工作比想象中順利。

她在電話里興高采烈地說，老板給她加了薪，還讓她負責一個小項目。

“雖然錢不多，但總算能攢點了！”她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充滿活力，“等過年回家，我給爸媽包個大紅包！”

張小松聽著她的笑聲，心里也跟著輕松了一些。

臘月的一個周末，張小松回家拿換洗衣物。

推開門時，他看到父母坐在餐桌前，桌上攤開一本記賬本。母親正低頭寫著什么，父親皺著眉頭核對數字。

他下意識地放輕腳步，但母親已經抬起頭，笑著招呼他：“小松回來了？吃飯了嗎？”

“吃了。”他點點頭，目光卻忍不住往賬本上瞟。

母親合上本子，隨手塞進抽屜：“別擔心，家里錢夠用。”

父親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大姐和二姐都工作了，家里輕松不少。你專心讀書，別想太多。”

張小松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但最終只是“嗯”了一聲。

回超市的路上，張小松收到林小雨的消息：

“明天降溫，記得多穿點。”

他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回了個“好”字，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

夜風很冷，但心里好像沒那么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