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神經接駁器的針刺入枕骨大孔時，我聞到了消毒水混合薰衣草的味道——這是二十三世紀人類基因優化后保留的原始恐懼反應。眼前的準備艙正在分解重組，納米機器人像銀色潮水漫過艙壁，構筑出純白色的游戲登錄空間。

“身份認證通過?！氨涞南到y女聲響起，我面前浮現出七個旋轉的星云圖騰，“請選擇您的初始幻想原型?！?

這是《赫爾辛基宣言》修訂版第14章禁止的神經直連技術。我的視網膜上自動標注出每個圖騰的量子編碼，其中獵戶座旋臂圖案里藏著兩行異常代碼——那是二十二世紀早期互聯網才使用的ASCII字符。

手指懸在虛空中停頓三秒，我選擇了印加太陽神圖騰。在觸碰到光紋的瞬間，耳后植入物突然發燙，眼前的金色光芒里浮現出母親的臉。這個本該被道德限制器過濾的記憶殘片，此刻清晰得能看見她白大褂上第三顆紐扣的裂紋。

“記住，疼痛是意識存在的證明?！叭⒂跋窭锏哪赣H說出從未有過的話，她的瞳孔反射著培養艙的藍光，“當茉莉香變成血腥味...“

空間震蕩打斷了幻象。十二面體結構的登錄艙正在坍縮，我的身體被拉入柯伊伯帶星塵構成的戰場。遠處漂浮的冥王星地表上，數百個發光人形正在用想象力具現化武器——有人召喚出反物質洪流，有人編織引力弦陷阱，還有個女孩把自己的頭發變成黑洞噴流。

“第9527號參賽者，請在三分鐘內完成初次具現化?！跋到y提示音里夾雜著短波雜音，我的太陽穴開始抽痛。這不符合量子教學法灌輸的知識，游戲指導系統應該像上帝的呼吸般無孔不入。

我嘗試幻想最簡單的武器。當想象軍刀彎曲的刀刃時，左耳后方突然涌出冰流，眼前的星空出現像素化裂痕。某種超越這具身體認知的記憶在蘇醒，指尖自動勾勒出二十二世紀核磁共振機的輪廓。

“警告：檢測到古舊科技模因?！暗赖孪拗破髟陬i動脈處跳動，但我繼續想象那臺機器生銹的螺栓、泛黃的顯示屏、還有纏繞在線圈上的爬山虎——這是醫院給我做最后檢查時，窗外的植物從通風管鉆進來的樣子。

神經灼痛在第三根肋骨處炸開時，具現化完成了。一臺纏繞著發光藤蔓的復古醫療設備矗立在太空中，操作臺上插著把銹跡斑斑的手術刀。圍觀者發出數據化的嗤笑，直到我的設備自動掃描整個戰場。

冥王星地表突然亮起三十七個紅點。當其他人還在制造殲星艦時，我的機器已經標記出所有參賽者后頸的能量核心——這根本不是游戲指南里提到的弱點。

“發現隱藏規則?！拔椅站o手術刀，刀柄的銹跡在真空中剝落，露出下面星空藍的金屬層，“疼痛等級與認知權限成正比。“

第一個襲擊者駕馭著光子巨像沖來時，我的醫療設備自動播放起《量子失戀》的旋律。在副歌響起的瞬間，整個柯伊伯帶的星光都開始閃爍，那些精心構造的幻想造物突然數據坍縮。只有我的銹鐵機器在共鳴中膨脹，藤蔓刺破真空生長成維度虹橋。

“不可能！“遠處傳來參賽者的驚呼，“他觸發了原始協議...“

劇痛在此刻達到頂峰。我跪倒在醫療設備的陰影里，看著自己的新身體滲出靛藍色汗液。道德限制器正在灼燒交感神經，但母親的聲音在腦內越來越清晰：“他們抽走了0.3%的記憶，那才是關鍵?！?

當第十七個參賽者因系統錯誤被強制下線時，我的視界突然被血色覆蓋。茉莉花香變成了腐肉氣息，游戲場景切換提示在血幕上閃爍：

【晉級戰場：地球東京遺址（生態改造禁止區）】

在傳送啟動前的0.3秒，我看見自己的醫療機器裂開一道縫隙。生銹的金屬外殼下，流動的星空藍液體正構成某個DNA雙螺旋結構——和耳后植入物的量子波動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