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別
- 異域刀劍錄
- 第六人jr
- 6310字
- 2025-06-27 14:29:07
“云切!”
木刀撕裂瀑布的轟鳴,將銀練般的水幕從中斬開!飛濺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然而,被斬開的水流僅僅在空中停滯了一瞬,便如同擁有生命般急速愈合,重新連接成完整的水幕,奔涌而下。
神代宗彥收刀而立,胸膛微微起伏,水滴沿著濕透的額發滑落。“終究還是比不上師父。”
來到這個名為“扶桑”的世界,已整整一年。三百多個日夜,汗水浸透了道場的每一寸桐木地板,星辰見證了他無數次盤膝凝氣的苦修。
半年前,他便已將新陰流與體舍流除卻那最終的奧義“轉”之外的所有奧義,錘煉得爐火純青。他也曾無數次嘗試引動那傳說中的“轉”,然而每一次,都失敗。正如師父所言,此乃“洞明境”方能駕馭的力量。
但汗水不會白流。半年前,他踏入了窺門境后期。不久前,他體內的氣海充盈鼓蕩,已臻窺門境后期之巔峰!那層束縛氣海的無形壁障,如同最堅硬的銅墻鐵壁,任憑他如何調動精純內息反復沖擊,都巋然不動。
于是,他想起了瀑布前師父的話語:“兩年后,練至窺門后期者,我將助他進入登堂之境。”
最終,他找到了師父丸目長尾。聽完他的請求,師父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贊許,只是眉宇間似乎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明天,在瀑布前等我。”師父的聲音依舊沉穩。
于是,便有了開頭那一幕。
宗彥收回木刀,立于瀑前水霧中靜靜等待。
不久,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崖邊。
丸目長尾依舊穿著那身樸素的灰褐色和服,腰間佩著他形影不離的那把太刀。他身形依舊挺拔,只是步履似乎比平日慢了一分。他輕巧地躍上宗彥身旁那塊巨大的巖石,盤膝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宗彥依言跳上巖石,在師父身側坐下。冰冷的水汽夾雜著草木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
“宗彥,”師父開口,聲音溫和而帶著一絲欣慰,“我很高興。”
“唉?”宗彥有些疑惑地側頭。
“為你的進步,為你用汗水與毅力所達到的成就。”丸目長尾的目光落在奔流的瀑布上,又轉向宗彥,“僅僅一年,窺門境后期巔峰……為師,甚慰。”說到此處,他喉間似乎有些不適,微微偏頭,握拳抵唇,發出兩聲壓抑的低咳。
“師父,您……”宗彥擔憂地開口。
丸目長尾擺擺手,示意無妨:“些許涼氣罷了。無礙。”他重新看向宗彥,臉上帶著贊許的笑意,“莫要自謙,是你自身的努力。”
“是師父您指導有方。”宗彥恭敬地回答。
“好了,不必多禮。”丸目長尾輕輕吸了口氣,壓下喉間的癢意,“坐好,背對著我。”
宗彥立即依言轉身,背對師父坐定。他能感覺到師父的手掌帶著熟悉的溫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輕輕貼在他的背心。緊接著,一股浩瀚、精純卻又異常溫和的暖流,如同涓涓溪水,緩緩注入他的體內。
這股真氣剛一進入,宗彥便覺自己氣海中原本的內息仿佛瞬間變得更加流暢,其精純程度亦在無形中提升。
“調動你的氣息,跟隨我的引導。”師父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沉穩依舊,只是氣息似乎略重了一分。
宗彥不敢怠慢,立刻凝神內視,調動起全身的氣血內息。在他的主動配合下,師父注入的那股暖流,仿佛化作了一根無形的引線,精準地牽引著他體內磅礴的內息,朝著氣海深處那道無形的、堅固的壁壘匯聚而去!
轟——!
內息在師父真氣的引導下,凝聚成一點,帶著無匹的銳意與決心,狠狠地撞向那困擾他許久的境界壁壘!
一次!壁壘劇烈震顫!
兩次!細密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
三次!
“咔嚓——!”一聲唯有宗彥自己能“聽”見的、源自靈魂深處的脆響!
那堅固無比的壁壘,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轟然破碎!
剎那間,仿佛江河決堤,海闊天空!原本被束縛在有限“容器”內的磅礴內息,瞬間沖破了所有的桎梏,如同掙脫了枷鎖的巨龍,在驟然拓展了數倍的嶄新“氣海”中奔騰咆哮!如潮水般涌遍全身每一個角落!
登堂境!
神代宗彥,已入登堂之境!
他緩緩吐出一口悠長的濁氣,感受著體內脫胎換骨般的變化,激動地轉身,對著師父深深拜下:“多謝師父成全!”
丸目長尾收回手掌,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只是臉色似乎比剛才蒼白了一分,他擺擺手,又忍不住低咳了兩聲:“咳咳……不必謝我。你的氣息本就極為精純,根基扎實遠勝同儕,為師不過順勢而為,稍加引導罷了。”他示意宗彥起身。
宗彥重新坐好,心中充滿感激。這時,只見師父解下了腰間那柄從不離身的太刀。
“送給你。”
“師父,這太貴重了!”宗彥看見是師父的佩刀,連忙擺手拒絕。
“拿著。”丸目長尾語氣堅決,不容置疑,“上次你生辰,為師未能備禮,此刀便作補償。”
宗彥只得恭敬地雙手接過,青色的刀鞘古樸沉穩。他輕輕推開刀鐔,刀身瞬間閃過一道凜冽寒光。
“此刀名為‘鬼斬’。”丸目長尾的目光落在刀上,帶著深深的追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聲音低沉下去,“乃是我恩師,上泉秀綱大人所傳。”他頓了頓,似乎在平復心情。
“那時,我師父與劍神冢原卜壇大人,帶領我與一眾劍豪,前去討伐拔出了妖刀‘村正’而化身修羅的鬼村隆。我與其他劍豪聯手,抵御修羅所召喚出的一眾夜叉惡鬼。而師父與劍神大人則合力對抗修羅本體。只是沒想到,同為洞明境后期的兩人聯手竟也無法占到上風!”
“最終,師父將新陰流奧義‘轉’催發至極致,與冢原卜壇大人的‘一之太刀’合擊之力相配合,才將其斬殺。”
丸目長尾的聲音哽咽了,眼眶泛紅,“只是……師父他……也因此受了致命重傷,強撐一月,便……便溘然長逝了。”他閉上眼,兩行清淚無聲滑落,“這柄‘鬼斬’,便是師父……斬殺修羅時所用的太刀。”
“冢原卜壇大人……也在兩年后便追隨師父而去了。”丸目長尾用袖子拭去淚水,聲音帶著無盡的蒼涼,“從此,扶桑境內……便再無達到洞明境后期之人……”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緒,臉上重新露出溫和的笑容,“咳咳……好了,不說這些陳年舊事了。”
“師父……”宗彥心中酸楚難當,看著眼前這位一向如山岳般沉穩的老人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安慰。同時,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上泉信綱竟然比冢原卜伝死得還早?果然,這個世界的歷史軌跡與他所知的那個戰國,已然大不相同。”
宗彥,這個給你。”丸目長尾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古樸的卷軸,鄭重地遞了過來。
宗彥疑惑地接過,展開一看,瞳孔驟然收縮!
卷首赫然是三個莊重的墨字:
印可狀
其下小字清晰寫著:
體舍流刀法
傳授自丸目長尾
神代宗彥
“印可狀?!”宗彥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深知這薄薄一卷紙的分量!這是劍術流派中至高無上的認可與授權!擁有此狀者,意味著他已完全掌握該流派精髓,有資格自立門戶,開館授徒,成為一方宗師!
“師父……這……”宗彥捧著卷軸的手微微發抖,巨大的榮耀感與責任感瞬間壓上心頭。
“還有三份,”丸目長尾又拿出三個同樣制式的卷軸,聲音帶著托付的重量,“幫我帶給你立花師兄、根岸師兄、松永師兄。”
“是!弟子定當親手送達!”宗彥肅然應下,將四份印可狀小心收好。
“還有這兩份目錄證書,”丸目長尾再次取出兩份稍顯簡樸些的文書,“給野村和鈴木。他們天資尚可,勤勉有加,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更進一步。”
宗彥再次鄭重接過。
東西交付完畢,宗彥正欲起身告退,卻被師父叫住:“別著急,坐下,為師還有話對你說。”丸目長尾拍了拍身邊的巖石,示意他重新坐好。
“宗彥,”師父的目光深邃,“你想當這道場下一任的門主,還是……外出闖蕩,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神代宗彥幾乎沒有猶豫,目光堅定地迎向師父:“弟子想外出闖蕩!”這個世界如此遼闊而奇異,他渴望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劍去丈量。
“是嗎……”丸目長尾的臉上露出了然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深處,似乎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不舍與釋然。他再次輕咳了兩聲,才緩緩開口。
“劍道一途,其路漫漫,如星河浩瀚,永無止境。需腳踏實地,一步一印,不可好高騖遠,更不可恃強凌弱。當以平等之心待人,持敬畏之心對道。若路見不平,遇事不公,身為劍士,不可袖手旁觀,當以手中之劍,守護心中之義。”
“弟子銘記于心!”
“宗彥?”丸目長尾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柔和,帶著一絲顫抖。
“怎么了,師父?”宗彥抬頭。
只見丸目長尾緩緩張開了雙臂。
“讓為師……再抱一抱你。”
那擁抱很輕,對宗彥卻無比厚重,仿佛凝聚了五年的師徒情誼與無聲的告別。
片刻后,師父緩緩松開了手臂。
“宗彥,你長大了……”丸目長尾抬手,摸了摸宗彥的頭,目光仿佛穿透了時光,“跟當年,我從山林里,撿回來的那個凍得瑟瑟發抖、瘦小得可憐的孩子,完全不同了……”
他頓了頓,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宗彥的眼睛,“尤其是最近這一年……你的劍術突飛猛進,你的氣海異于常人,甚至……你的眼神,你的氣質,都仿佛脫胎換骨……”
“有時,夜深人靜,為師也會忍不住去想……”師父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探究與困惑,“你……究竟還是不是“宗彥”?”
宗彥的心猛地一沉!
“但是……”丸目長尾的語氣陡然一轉,變得無比溫和而篤定,眼中閃爍著洞悉一切的光芒,“在你生辰那夜,燭光下,你捧著大家送的禮物,眼中強忍卻最終滾落的淚水……那眼淚的溫度,那眼中純粹的光……它清清楚楚地告訴為師……”
師父的手再次落在宗彥的頭頂。
“你還是那個孩子。一直都是。”
“師父……”
神代宗彥此時的眼中盈滿了淚水。這一年以來,無論是師父還是師兄們,都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不要哭,”丸目長尾坐著,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宗彥的頭,“你可是要出去闖蕩的人啊!朝著“劍圣”的目標努力吧!”
“你知道,當今天下,僅存的三位劍圣是哪三位嗎?”丸目長尾將話題轉移。
宗彥努力平復情緒,用袖子擦了擦臉:“弟子知道。是師父您,宮本半藏大人,還有柳生宗齋大人。”
“嗯,”丸目長尾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頑童般的促狹笑意,“那你可知,若真要排個座次,如今誰是天下第一?”
“弟子不知!”宗彥老實回答。
“若論起來,”丸目長尾捋了捋胡須,眼中精光一閃,“我會把宮本半藏排在我那不成器的師弟宗齋前面。”
“那師父您呢?”宗彥好奇地追問。
“我?”丸目長尾眉毛一揚,神態理所當然,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傲然,“為師自然就是第一啊!”
“師父您還真是一點都不謙虛啊!”宗彥被師父這理直氣壯的自夸逗得破涕為笑。
“哼!”丸目長尾佯怒地哼了一聲,隨即眼中又流露出追憶的豪情,“當年宮本半藏那小子,不遠千里跑來八代找我比劍。為師只出了一刀——僅僅一刀!他便臉色煞白,當場棄劍認輸!”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得意,“至于宗齋那家伙,更是被我前前后后,結結實實地打敗了三次!你說,這天下第一的名號,除了為師,還能給誰?”
“師父!”宗彥高聲應道,聲音里充滿了自豪與敬仰,仿佛師父的榮耀便是他自己的榮耀。
“好了好了,”丸目長尾笑著擺擺手,笑容中卻難掩深深的疲憊,呼吸似乎也急促了些,“時候不早了,帶著這些印可狀,回去吧?”他指了指宗彥懷中的卷軸。
“是!”宗彥將所有的印可狀與錄證再次小心收好,站起身,朝著眼前這位如師如父的老人,深深、深深地行了一個最鄭重的拜禮。接著便轉身朝著道場的方向離去。
丸目長尾坐在巖石上,目送著少年挺拔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林間小徑的盡頭,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無比欣慰而安詳的笑容。
“永別了……我的孩子……宗彥……”
他搭在膝蓋上的手,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緩緩地、無聲地垂落下來。
宗彥回到道場時,已近午時。依照師父的吩咐,將印可狀與錄證一一鄭重地交到了立花宗茂、根岸晉助、松永晴川、野村隼人和鈴木謙太的手中。
每一份卷軸遞出,都伴隨著師兄師弟們難以置信的狂喜、激動與對師父的深深感激。道場的氣氛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認可而沸騰。
下午的練習照常進行。只是,直到日影西斜,汗水再次浸透道服,那道熟悉的、總是靜靜佇立在道場盡頭的身影,卻始終未曾出現。
起初,大家并未在意,只當師父又去了后山瀑布靜坐。然而,當晚餐的炊煙裊裊升起,依舊不見師父歸來時,一絲不安開始悄然彌漫。
“大師兄,師父……還沒回來?”松永晴川擦著汗,走到根岸晉助身邊,眉頭微蹙。
根岸晉助放下手中的竹劍,望向道場外已然昏暗的天色,沉穩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凝重:“嗯。有些反常。師父往日靜坐,從未錯過晚膳。”
“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野村隼人心直口快地插話,立刻被旁邊的鈴木謙太扯了扯袖子。
“別胡說!”根岸晉助沉聲道,但眼中的擔憂卻無法掩飾,“這樣,大家分頭去找!晴川,你帶野村、鈴木去后山道場附近仔細看看。立花,你和我去師父的居所。宗彥,你對瀑布那邊最熟,你去那里找找看!”
“是!”眾人齊聲應道,迅速行動起來。
根岸晉助和立花宗茂快步來到師父居住的簡樸小屋前。輕輕推開紙門,屋內收拾得干干凈凈,被褥整齊地疊放著,茶具也洗刷一新放在角落,只是空無一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草藥味。
“師父不在……”根岸晉助的心沉了下去。他走到師父慣常打坐的蒲團前,目光掃過矮幾,上面除了一個空藥碗,別無他物。他蹲下身,手指拂過冰冷的地板,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另一邊,松永晴川帶著野村和鈴木,幾乎將道場周圍的山林翻了個遍,呼喚師父的聲音在山谷間回蕩,卻只引來幾聲鳥雀的回應。
“沒有……到處都沒有!”野村隼人喘著粗氣,臉上滿是焦急。
“大師兄那邊……”松永晴川望向道場方向,臉色難看。
而神代宗彥,早已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那處熟悉的瀑布深潭邊。
然后,他的腳步猛地釘在了原地,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在那塊巨大的、他曾與師父并肩而坐的巖石之上,師父丸目長尾依舊保持著盤膝而坐的姿勢。他的背影挺拔如昔,頭顱微微低垂,一身灰褐色的和服被水汽微微打濕,幾片被風卷落的紅葉,靜靜地棲息在他肩頭和膝上。
夕陽金色的余暉穿過水霧,溫柔地籠罩著他,為他周身鍍上了一層圣潔而寧靜的光暈。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師父……”宗彥的聲音干澀而顫抖,幾乎無法發出。他一步步走到巖石下,然后跳了上去。
他屏住呼吸,顫抖著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師父放在膝上的手腕。
冰冷。
死寂。
再無一絲生命的搏動。
那只曾無數次指點他劍法、在他疲憊時拍過他肩膀、在他生辰時遞給他太刀、在離別前緊緊擁抱過他的手,此刻冰冷得如同深潭的巖石。
“師父!”
當根岸晉助、立花宗茂等人循著那聲悲鳴趕到瀑布時,看到的便是神代宗彥跪坐在師父身邊,肩膀劇烈顫抖的背影。
無需言語,那凝固的身影,那冰冷的觸感,那彌漫在空氣中的、巨大的悲慟,已經說明了一切。
道場之主,一代劍圣丸目長尾,于瀑布前磐石之上,安詳坐化。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發現師父膝頭放著一封信。根岸顫抖著展開信紙,上面是熟悉的蒼勁字跡:“立花、根岸、松永、野村、鈴木、宗彥……吾去矣。道場事務,由根岸晉助繼承。宗彥欲往天下闖蕩,望汝等各自珍重,勿忘劍道初心……”
下葬那天,陰雨綿綿。宗彥站在墓前,手中緊握著“鬼斬”,刀鞘的涼意透過掌心傳入心臟。立花哭得像個孩子,根岸抿著唇,眼圈通紅,松永默默擦拭著木刀,野村和鈴木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
“宗彥,你真的要走嗎?”立花吸了吸鼻子,聲音沙啞。
宗彥點點頭,目光望向遠方被雨霧籠罩的山巒:“師父說過,讓我朝著‘劍圣’的目標努力。”
根岸走上前,將一個包裹遞給他:“里面是些干糧和盤纏。路上小心。”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如果累了,就回來……道場永遠是你的家。”
松永晴川背對著眾人,肩膀微微抽動,過了好一會兒,才猛地轉過身,將一個沉甸甸的小布袋塞進宗彥手里,里面是他為宗彥準備的盤纏和幾塊應急的傷藥。“……別死在外面。”
野村隼人早已哭成了淚人,他沖上來死死抱住宗彥:“宗彥!一定要回來看我們!一定要回來啊!”鼻涕眼淚糊了宗彥一身。
鈴木謙太和其他幾位師兄弟也紅著眼眶,紛紛送上自己準備的小東西:新的手拭巾、磨刀石、甚至還有幾塊舍不得吃的祭典糖果。
宗彥一一接過,聲音哽咽:“謝謝大家…”
他背起簡單的行囊,腰間斜挎著那柄象征著傳承與責任的“鬼斬”。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新立的墳塋,那熟悉而空曠的道場,以及墓碑前泣不成聲、卻又用目光為他送行的師兄弟們。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少年轉身,邁開步伐,獨自一人,踏入了被晚霞染成一片金紅、通往未知遠方的林間小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