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丨永別林府,永離都城
- 相爺!公主她又搞事了!
- 上癮sy
- 4298字
- 2025-05-08 11:41:29
王城教場的青石板路上,班詺疾步如飛,身后綴著個鵝黃色的身影——護國將軍之女饒雅于提著裙擺緊追不舍,發間珠釵叮當作響
“詺哥哥!你看我給你繡的箭袋!”少女舉著個歪歪扭扭的荷包,上面的鴛鴦活像兩只落水雞,“還有這個香囊,里頭是...”
班詺突然轉身,一掌拍開遞到眼前的香囊,桂花香粉撒了一地,驚起幾只覓食的麻雀
“你!”饒雅于氣得跺腳,指著班詺鼻尖,“不過是個候補的預史官!林大哥才是...”
“饒小姐”,班詺冷著臉打斷,“下官還要去整理典籍”,說罷轉身就走,官靴踏過地上的香囊,碾碎了一地桂花
這場景王城眾人早見怪不怪——自打饒小姐及笄,班府門檻都快被踏平了
拐過回廊時,班詺突然剎住腳步,前方朱漆廊柱旁,鹿環公正從祿康宮方向踱來,他連忙躬身行禮,額頭差點撞上追來的饒雅于
“左公安好”,班詺的聲音比平日更冷三分
饒雅于卻眼前一亮,提著裙擺就要往前湊,“左公姐姐!您評評理,詺哥哥他...”
“饒小姐”,鹿環公似笑非笑地打斷,“本公記得,你上月剛把林尚書的公子推下了荷花池?”
少女頓時漲紅了臉,滿臉背影寫滿“得救了”三個大字,鹿環公望著這對活寶,忽然覺得今日陽光都明媚了幾分——比起朝堂上那些彎彎繞繞,倒是小孩子的直白心思更討喜
鹿環公纖指輕撫腰間玉佩,似笑非笑地打量著眼前這對小兒女,“年關后的學成百試禮在即,班公子倒是好雅興,醉心于兒女情長”
班詺眉頭微蹙,拱手道,“左公明鑒,饒將軍與家父乃世交,下官不過盡兄長之責”,他眼角余光瞥向饒雅于,那丫頭正鼓著腮幫子瞪眼
“什么兄長!”饒雅于突然插到兩人之間,鵝黃裙擺掃過班詺的官靴,“本小姐是詺哥哥未過門的妻子!”她昂著下巴,“旁人休要癡心妄想!”
鹿環公眉梢一挑,紅唇勾起危險的弧度,“未婚妻?”她轉向班詺,“班公子親口允的?”
班詺額角青筋直跳,“童言無忌,左公海涵”,他后退半步,朝饒雅于投去警告的一瞥,“既然饒姑娘與左公有話要說,下官先行告退”,說罷轉身就走,官袍翻飛間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廊下幾個偷看的小太監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嘖”,鹿環公望著班詺遠去的背影,轉頭對饒雅于搖頭,“姑娘這般上趕著倒貼,知道的說是將軍府千金,不知道的...“,她故意頓了頓,“還當是哪個戲班跑出來的呢”
饒雅于氣得眼眶發紅,跺腳道,“你、你...”,支吾半天卻說不出反駁的話,最后只能提著裙擺去追班詺,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兒
鹿環公輕撫鬢角金釵,忽然覺得今日的日頭都比往日明媚三分——這可比聽那些老臣扯皮有趣多了
......
祥府花廳內,燭臺映得滿桌珍饈泛著油光,林弗榭盯著眼前那道鮑參翅肚,銀筷在指尖轉了三圈也沒落下——倒像是跟那盤菜有仇似的
三年前學成百試的狀元郎,如今倒成了宴席上待價而沽的貨物
“賢婿啊!”祥綻群突然舉杯,酒氣噴了林弗榭滿臉,“今年百試若再出個狀元...”酒杯在空中劃出諂媚的弧線,“不過,戶長史三年一輪試,去年是賢婿贏得第一,今年的百試再出一個也未必能封預史官,為此我敬林大人一杯!”
林父連忙接茬,“祥大人說笑了!”他踹了兒子一腳,“犬子能娶到貴府千金,那是祖墳冒青煙!”
屏風后傳來祥妱云的低笑,林弗榭瞥見少女杏色裙角,想起三日前退婚書還壓在書房抽屜里——這丫頭怕是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從“未來勛業夫人”變成滿京城的笑柄
“林公子?”祥綻群肥厚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弗榭猛地回神,官袍袖口帶翻了醬碟,“下官...失禮”
“年輕人嘛!”祥綻群擠眉弄眼地推他起身,“令堂與妱云在偏堂說話,你去...”突然壓低聲音,“提前熟悉熟悉也好!”
偏堂里,林母正把祥妱云的手腕捏出紅痕,“這丫頭手相旺夫!”見兒子進來,立刻彈起來讓座,活像屁股底下墊了針氈
林弗榭剛坐下,就聽見正堂傳來祥綻群的大笑,“戶長史算什么?我女婿將來要當...”聲音突然被吞進酒嗝里,“...當丞相!”
祥妱云忽然低頭輕聲道,“我們出去說”
祥妱云引著林弗榭來到花園梅樹下,刻意保持著三步距離,月光透過枯枝,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影
“林公子面色不佳,可是有什么難處?”她指尖拂過梅枝,連個眼風都懶得給他
林弗榭攏了攏衣袖,“小姐多慮了”
“公子不說實話,”祥妱云突然轉身,杏眼在月光下亮得驚人,“我如何找理由抗婚?”
“抗婚?”林弗榭差點咬到舌頭
“我知道公子心有所屬”,她壓低聲音,“斷袖之癖又如何?何必勉強自己娶個不愛的女子,日日做戲給長輩看?”袖中手指微微發抖,“我只想活得痛快些,哪怕背上不孝的罵名”
林弗榭喉頭滾動,半晌才道,“小姐...要如何?”
“如今我們兩家早已定下婚約,若婚前被逼退婚,我這樣的女子是哪家都不會要的,而公子可有為此做過打算?”,祥妱云從侍女手中接過沉甸甸的銀袋,“公子今夜不是要私奔么?這些盤纏,夠你們撐到開春”
梅枝上的露水“啪嗒“落下
林弗榭腳尖碾著枯葉,“‘夜半鳥鳴,冬臨花開’...”他忽然鄭重行禮,“謝小姐成全”
“是我們互相成全”,祥妱云轉身時,披風掃落一地花瓣
......
林序由抱著沉甸甸的家當匣子,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大哥放心,我一定照顧好母親!”待林弗榭的衣角剛消失在墻頭,這小子轉身就撒丫子往正院跑——這樣天大的立功機會,不趕緊告密豈不是傻子?
林大人摔碎茶盞的聲音,驚飛了滿樹棲雀
三更梆子剛響,護國府和林府的侍衛已如獵犬般集結,火把將城門照得亮如白晝,林序由縮在父親身后,眼睛卻亮得嚇人,像只等著分肉的鬣狗
“將軍府的令牌”,漢衷為將銅牌拍在守城官案上,守城官剛抬起門閘,忽聽身后馬蹄聲如雷
“逆子!”林大人的咆哮震得城墻枯葉簌簌落下
林弗榭回頭時,火把的光映得他面色慘白,漢衷為猛地將他推向城門,“走!”自己卻轉身抽刀,寒光劃出半弧
那柄刀還是去年林弗榭送的生辰禮
“咻——”,第一支箭穿透漢衷為肩膀時,他竟笑了,“夜半鳥鳴...”,第二支箭扎進腹部的瞬間,他單膝跪地,“...冬臨...”第三支箭貫穿胸膛時,血沫堵住了最后半句,“花開”
林弗榭被守城官死死按在地上,指甲在青石板上摳出十道血痕,他看見漢衷為的佩刀“當啷”落地,看見林序由躲在父親身后偷笑
最后一簇煙花在漢衷為倒下的地方炸開,絢爛得像是嘲弄
冰冷的劍刃緊貼著林弗榭的脖頸,他被迫跪在雪地里,眼睜睜看著漢衷為的血在青石板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紅
“二弟...”,林弗榭聲音嘶啞,“為何要告密?”
林序由把玩著手中的火把,火光在他稚氣未脫的臉上跳動,“因為大哥太優秀了啊”,他蹲下身,“父親眼里只有你這個狀元郎,我算什么?”火苗幾乎舔到林弗榭的睫毛,“本想等你走了就清凈了,可萬一你在外頭混不下去...”
雪地上漢衷為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林序由嗤笑著扯開林弗榭的衣領,“堂堂狀元郎,為了個男人...”,他突然指向不遠處奄奄一息的漢衷為,“想救他嗎?”
林弗榭喉結滾動,“想”
“條件很簡單”,林序由豎起兩根手指,“永別林府,永離都城”,火把在他手中轉了個圈,“否則明日城門上就會多具無名尸——”
“我也有條件”,林弗榭突然打斷,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我要親眼看著他痊愈”,他盯著弟弟驟然僵住的笑容,“若他有個三長兩短...”,嘴角勾起一抹令林序由毛骨悚然的弧度,“你以為我回不來做這個戶長史?”
火把“啪“地掉在雪地里,林序由笑出聲,“終究...還是斗不過大哥啊”,笑聲里帶著幾分癲狂,幾分不甘
漢衷為在昏迷中又吐出一口血,染紅了林弗榭膝下的積雪
......
班詺手中的《策論》“啪”地砸在地上,彎腰拾書時,指尖莫名發顫——今日初十,林弗榭那廝向來守時如更漏,怎會遲遲不見人影?
“公子!公子!”孟極的破鑼嗓子由遠及近,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班詺拉開門,就見孟極跑得發冠歪斜,“大清早的,叫魂呢?”
“出大事了!”孟極一個趔趄撲進來,“林大公子被逐出林府,現在滿城都傳遍了!”
班詺反手扣上門,茶盞重重頓在案上,“說清楚”
“昨夜林大公子和護國府那個漢衷為私奔...”孟極灌了口冷茶,“被林二公子帶人逮個正著!今早判院的紅榜都貼出來了——”他做了個撕毀的手勢,“永不錄用!”
“那...漢衷為呢?”
“關在護國府地牢里”,孟極壓低聲音,“聽說要發配去戍邊...”
“荒謬!”班詺突然起身,林弗榭籌劃半年有余,連私奔路線都畫了三套,怎會栽在林序由那個草包手里?
“派人去尋”,他抓起佩劍扔給孟極,“沿著官道往南——那廝最愛吃洞庭銀魚,定是往南邊去了”
孟極抱著劍嘟囔,“公子倒是了解...”
班詺一個眼刀甩過去,嚇得孟極連滾帶爬出了門,窗外,太陽剛爬上檐角,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
班詺站在林弗榭空蕩蕩的床榻前,指尖撫過那套上好的青瓷茶具——林大人連兒子私奔后都不舍得收走的珍品。轉頭看向自己榻上單薄的被褥,雖說是班府公子,待遇卻連寒門學子都不如
(若非恒帝時常差人送些御用之物來,他怕是連件像樣的冬衣都湊不齊)
下月中旬就是學成百試,班詺攥緊拳頭,六年未歸家,這次定要奪魁——可眼下更緊要的是林弗榭那檔子事,一連幾日沒有消息,不會......
“公子!”孟極抱著剛領到的炭盆在門口探頭,“您真要...”
班詺已經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尚心殿”
尚心殿前的漢白玉階凍得像冰磚,付公公揣著手在廊下來回踱步,“班公子,陛下正在氣頭上...”
“多謝公公”,班詺站得筆直,官袍在寒風里獵獵作響,“班詺今日不見陛下,絕不離去”
殿內傳來恒帝的怒吼,“讓他等!等到開春最好!”
檐角銅鈴被風吹得叮當響,像是在嘲笑他的固執
鹿環公的墨綠官服忽然映入眼簾,她手里捧著暖爐,狐裘領子襯得膚白如雪,“為了個不相干的人觸怒龍顏?”
“林公子不該受此折辱”,班詺的聲音比寒風還冷。
鹿環公輕笑一聲,暖爐的熱氣在她面前凝成白霧,“跟本公說無用”,她轉身時狐裘掃過班詺凍僵的手指,“有本事...自己闖進去求情”
班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將凍得通紅的手按在劍柄上——銅鈴還在響,但這次像是戰鼓
鹿環公剛走不久,翊驊淮就急匆匆從帝子澗趕來,手里還攥著件墨狐斗篷,他一把將凍得嘴唇發青的班詺拽起來,不由分說把斗篷裹在他身上
“小姑說你在這兒當門神呢!”翊驊淮搓著班詺冰涼的雙手,“父王要是想見你,早召你進去了!”
班詺甩開他的手,膝蓋在青石板上磕出悶響,“林大哥才華橫溢,不該就此斷送前程”
翊驊淮氣得直跺腳,錦靴碾碎了階前薄冰,“班詺!”他一把揪住對方衣領,“百試狀元你還考不考?預史官你還當不當?”手指戳向尚心殿緊閉的朱漆大門,“父王平日賞你的硯臺都能堆成山了,今日你就算跪成冰雕——”
檐角銅鈴突然靜默,像是被這聲怒吼嚇住了
班詺望著宮墻上漸沉的落日,喉結滾動,“滿城風雨,恩人有難...”
“蠢材!”翊驊淮直接捂住他的嘴,“等你金榜題名手握權柄,十個林弗榭也撈得回來!”壓低聲音道,“現在逞能,是想陪他一起消失?”
班詺被拽著踉蹌起身時,翊驊淮只當他是聽進去了,語氣也軟下來,“先跟我回學宮,你的策論還沒寫完呢”
暮色中,班詺最后望了眼尚心殿的飛檐,銅鈴又開始叮當響,這次像是某種無言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