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鎖，疼痛就是鑰匙］

電梯墜落的瞬間，凌遲的左腕爆發出刺目的藍光。無數記憶碎片如鋒利的玻璃般刺入腦海——五歲時被按在手術臺上注射藥劑，十歲那年全班同學變成復制的自己，十七歲生日那天父母在燃燒的車里朝他大喊……

當失重感消失時，他跪在一條無限延伸的鏡廊中央。兩側的鏡面映出無數個不同年齡的凌遲，每個鏡像的動作都比他快半拍。

“認知邊界。“身后傳來清脆的響指聲，“喜歡我為你設計的牢籠嗎？“

凌遲猛地轉身。鏡廊盡頭站著十七歲的自己，左腕紋路完整，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懷表鏈子。更可怕的是，他身后懸浮著六個培養艙，里面漂浮著五歲到十六歲的凌遲克隆體。

“母體。“凌遲的聲帶像是銹住了，“你就是林博士要的最終成品？“

對方微笑著摘下眼鏡——那根本不是眼鏡，而是微型投影儀。鏡片閃爍間，整個空間變成了東海大學的解剖實驗室。六個培養艙現在連接著中央手術臺，臺上躺著昏迷的“新生凌遲“。

“不，我們才是被拋棄的廢品。“母體撫摸著手術臺，指尖劃過臺上凌遲左腕的疤痕，“他才是林博士想要的——張絕對白紙，可以植入任何人格的完美容器。“

手術燈突然頻閃。凌遲趁機撲向最近的培養艙，透過玻璃看到五歲的自己正用指甲在艙內刻字。當調整角度后，那些劃痕組成一句話：【鑰匙在疼痛里】。

“老把戲。“母體嘆息著揮揮手，五歲克隆體立刻被艙內伸出的機械臂按住，“父親總愛在培養液里摻入記憶增強劑，害得我清理了七年才……“

“父親？“凌遲如遭雷擊，“你是……“

“第一個成功的E-7。“母體解開白大褂，露出胸口與符駐相同的水晶蘭接口，“只不過我的載體是凌遠教授的DNA克隆體。“他突然用手術刀劃破凌遲左腕，藍血滴在地上形成鑰匙圖案，“現在，讓我們把七段人生拼回……“

警報聲炸響。某個培養艙突然爆裂，十歲的克隆體沖破玻璃，用削尖的輸液架刺入母體后背：“跑！去鐘樓頂層！“

鏡廊開始崩塌。凌遲在漫天飛散的鏡片中奔跑，每個碎片都映出不同記憶：三歲的自己被綁在電椅上，七歲那年“意外“墜樓的同班同學，十三歲在精神病院見過的符駐原型機……

出口處站著渾身是血的林鷺。她的機械右臂已被扯斷，露出里面纏繞著藍色神經線的合金骨骼：“電梯只能到六層……最后一段路要……“話音未落，她的頭顱被飛來的手術刀貫穿。

凌遲沖進電梯，狂按關門鍵。母體在最后時刻擠進來，半邊臉的表皮脫落，露出下面精密的仿生結構：“你以為逃得掉？我們本就是……“

“砰！“

電梯突然停在六層。門開處是熟悉的鐘樓701教室——正是課程表上那門《認知物理學》的地點。空蕩蕩的教室里，只有講臺上放著臺老式放映機。

當母體撲來的瞬間，凌遲扯下放映機皮帶勒住他的脖子。兩人翻滾間撞倒了設備，播放出的影像讓母體發出非人的尖叫——

畫面里年輕的凌遠教授正在給嬰兒注射，而林博士突然闖進來：“錯了！Eclipse需要的是純粹的記憶空白！“爭執中，凌遠將某種芯片植入嬰兒后頸，然后抱著他沖出實驗室……

“原來如此。“凌遲摸到后頸的微型疤痕，“父親把我調包了……“

母體的機械關節發出過載的嗡鳴：“不可能！所有克隆體都……“

窗外傳來鐘聲。凌遲突然想起鑰匙上的數字“23-18-07“，他沖向窗邊，發現鐘樓表盤此刻正指向這個時間。當最后一記鐘聲響起時，整個表盤脫落，露出后面旋轉的量子鎖。

“這才是真正的認知錨點……“

母體突然狂笑起來。他的仿生皮膚全部脫落，露出完全機械化的軀體：“你以為解鎖就能恢復記憶？“胸口的機械結構展開，露出六個裝載著克隆體記憶的芯片艙，“我死了，他們也會……“

凌遲的視線突然模糊。某種深埋的指令被激活，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喉嚨。在窒息的邊緣，五歲克隆體的聲音突然在腦中響起：【疼痛是鑰匙】。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將黃銅鑰匙刺入左腕疤痕。鮮血噴涌而出的瞬間，六個培養艙的影像同時浮現，每個克隆體都做出相同的動作——撕開自己的左腕。

量子鎖發出解構的轟鳴。母體的機械核心開始過載，他在爆裂前露出詭異的微笑：“恭喜……你現在是真正的E-7了……“

強光吞沒了一切。當凌遲再次醒來時，他躺在鐘樓頂層的地板上，身旁是燒焦的放映機殘骸。窗外，東海大學的校園沐浴在正常的陽光下，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直到他摸到口袋里多出的學生證——背面用血寫著：“去銹鐵大橋找守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