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陳正杰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起床。
等他晃進影院時,曹達華正箕坐在角落打盹,腦袋隨著呼嚕聲一搖一晃。
“達叔,醒醒!你不會在影院過夜了吧?”陳正杰推了推他肩膀。
曹達華抹著口水睜眼看表,手表指針停在九點四十五分,“你干脆等我抓到人,上報紙領勛章再來多好?”
陳正杰權當沒聽見。
雖說摸不清這老油條為何死纏爛打,但有個免費苦力兼人肉盾牌,挨幾句損算什么?
黃經理不在場,但早就吩咐過工作人員,只要不影響影院經營,陳正杰的要求一律答應。
如果不是昨天夜里黃經理臨時承諾加工資,他們早就扔下工作跑路了,此時自然非常配合。
陳正杰假扮票務盯了一整天,愣是沒見半個可疑人影。
曹達華倒是輕車熟路扮清潔工,拖把舞得虎虎生風。
入夜陳正杰歸家,曹達華牛皮糖似的黏著跟回去。
阮梅給他們兩個盛飯,曹達華還好,陳正杰看著十分疲憊,主要是心累。
“今天怎么樣,有線索嗎?”
“我出院后就發誓這輩子不再做那種在一個小工位浪費一天時間的工作,今天破戒了,可惡。”
阮梅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就知道他沒什么壓力。
“明天還去嗎?”
“去,估計也是白費功夫,最后一天才會有結果,但是也說不準。”
陳正杰又想起高秋,回頭吩咐曹達華,“達叔,你能聯系上高秋嗎?跟他探探風聲。”
黃經理討厭他哥佛爺,連帶著也不待見高秋,高秋沒辦法到現場幫忙,但是提供一些信息還是可以的的。
最后抓人現場也可以讓他露個臉,把他為老大弟弟出力的事情坐實。
“明天給你消息。”
曹達華準備找劉定光,多請示也可以讓劉督察知道他沒有偷懶。
次日下午,曹達華通過劉定光約高秋在籃球場接頭。
四周滿是赤膊打球的后生仔,總算不用被當作基佬,曹達華感動得熱淚盈眶。
“有料嗎?”他環視四周,壓低嗓子。
高秋也警惕地觀察了每個靠近他倆的人,“毛都冇。”
曹達華翻了個白眼,沒消息還這么一本正經。
“真沒有,我經費有限,不夠數買越南仔出賣客戶信息。”
“不夠數就打啊,你是現在古惑仔,不是條子。”
“用你說?上次就是打出來的消息,這次人家有準備,我剛一露面,還想跟他聊聊,他直接掏槍。要不你去?”
“還是算了,我喜歡文的。”
莽夫。
懦夫。
兩人互瞪半晌,默契地在心中互罵。
曹達華和高秋分開不久,腰間BB機突然狂震,他立刻找個電話亭給陳正杰回撥。
那頭陳正杰聲音急促,“快來,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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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截止日期,黃經理開始猶豫要不要按炸彈人說的辦——
把裝有錢的袋子扔到附近某個他要求的巷子。
陳正杰極力勸阻。
“黃老板你怎么能相信一個罪犯的承諾?他拿到錢只會認定有利可圖,等他花光了還會再來的,以后你就是他的提款機。”
“說不定還要把你介紹給別人,做公共廁所,有前冇后都照用!”
黃經理想到了他哥哥的做派,確實如此,于是決心和陳正杰繼續等。
入夜,正當陳正杰昏昏欲睡時,大廳里“咚”的一聲悶響驚醒眾人。
只見個蓬頭垢面的漢子慌慌張張撿起掉落物品,工作人員上前幫手卻被連聲拒絕。
陳正杰眼睛一亮,立刻呼叫曹達華。
打電話時,他余光瞥見門口魚貫而入七八個精壯漢子。
他全神貫注盯著嫌疑人,沒注意這伙人。
曹達華趕來時,門口停著的冷藏車引起他短暫注意,但很快拋諸腦后。
嫌疑人和這幫男人買了同一場電影票,已經先行入場。
陳正杰簡單布置了一番,三人也跟著進入放映廳。
電影剛開場,那個嫌疑人遲遲不從廁所里出來,陳正杰果斷跟進廁所。
曹達華和黃經理扮作普通觀眾,他倆中間還坐了個路人中年婦女。
見黃經理有些緊張,曹達華出聲安撫。
“黃經理放寬心。”他挺直腰板,“我侄仔做事從不出岔子,這次就當給他練手。”
黃經理狐疑,“你不是他助理?”
“家族企業嘛!我馬上要退休環游世界,最后幫襯他一把。”曹達華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須。
陳正杰不在,曹達華自己給自己漲輩分,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黃經理安心了一點,不得不說曹達華裝相的時候非常唬人。
兩人中間的中年婦女左看右看,她大晚上一個人來看電影就是想找點刺激。
這下來著了,左右不光是兩個成熟的中年男人,而且聽上去好像都很有錢,一個是什么經理,一個要退休環游世界。
左邊的這位,自己的長相好像有點高攀,但是右邊這個鼻毛都伸出來的男人,自己的姿色應該綽綽有余。
她情不自禁地往右邊湊了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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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里除了陳正杰和嫌疑人已經沒有別人。
陳正杰也假裝要出去,聽到里面有關門聲又立刻回頭。
嫌疑人確定廁所里只有自己之后,找了一間衛生尚可的隔間,從懷中的廢報紙里取出一捆接線混亂的炸藥,用膠帶把它往馬桶上纏。
隔壁的陳正杰小心翼翼地從上方伸出頭窺探。
確認目標!
來不及找達叔一起了,陳正杰抄起一把搋子,一腳踹開隔壁小門。
炸彈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搋子封住口鼻。
陳正杰猛按了好幾下,對方直接昏厥。
收工!
為防對方裝暈,陳正杰用膠帶把他和炸彈馬桶綁到了一起。
“黃經理有實力啊,影院的音效居然這么好,槍聲在廁所都聽得這么清楚。”
陳正杰還沒得意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這個槍聲有點過于通透了。
他從廁所退了出去,慢慢地撥開一點洗手間入口簾子。
影院前后,分散站著一伙頭戴紙袋舉槍威懾的悍匪。
臺上還有三個人正在折騰話筒。
領頭的一位幾乎沒有遮掩,只是簡單戴了個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