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出現在浪漫喜劇的放映廳里,這畫面多少透著些古怪。
更反常的是他們始終沒往銀幕瞧過一眼,目光總在觀眾堆里逡巡。
“死基佬,看什么看,搞基還學人家來看比基尼,冚家鏟!”
“你——!”
高秋正要發作,卻被曹達華死死拽住胳膊,“辦案要緊,辦案要緊。”
“炸死這幫王八蛋我才痛快。”
兩人強壓下火氣,在周遭鄙夷的目光中收斂了動作。
誤會事小,打草驚蛇才真要命。
直到散場燈光亮起,觀眾席都無人提前離場。
高秋和曹達華鎖定幾個疑似獨行的目標,想看看會不會有人留下可疑物品。
這年頭電影院還是大廳制,烏泱泱幾百號人擠在黑暗里,曹達華瞪得眼眶發酸。
“我怎么瞅著像陳正杰那王八蛋?”
曹達華揉揉眼睛,目光死死地盯住后排一個座位,可不就是他!
恰好此時電影放映結束,人潮如開閘洪水般從左右通道涌向出口。
曹達華這兩天被陳正杰折騰得窩火,一看到他,什么任務都拋諸腦后,撥開人群就往后排沖。
遠遠望見陳正杰與阮梅講了什么,逗得阮梅笑靨如花,他更加憋屈。
“我在這邊被人當作基佬,你在后面泡妞,還是愛丁堡第一玉女老師,真撲街。”
男人就是這樣,明知道那個美女跟你一輩子沒關系,但是別人得手了,自己還是失落。
曹達華此時心里算是新仇舊恨一并爆發了。
高秋原本和他各盯一攤,還沒辨清目標,就見曹達華瘋狗似的逆流而上。
誤以為找到炸彈人的他精神大振,緊隨其后往前擠。
抓住勒索犯,得到老大器重,端掉制毒工場,回警隊升職加薪……
美好藍圖在眼前徐徐展開,自己就是警隊的明日之星。
“錯怪這老油條了,辦案比我還上心,阿叔果然疼我。”高秋邊擠邊想,把推搡中的咒罵全當耳邊風。
陳正杰正牽著阮梅的柔荑,美滋滋地盤算著感情進展。
他的意思是人太多了,牽著手不容易走散。
阮梅這次沒有拒絕,陳正杰心中狂喜。
別管什么理由牽手的,反正是牽上了。
港島美人如云,但阮梅這樣的白月光獨此一份。
左邊通道被曹高二人擠得像沙丁魚罐頭,見右邊通道人少,他護著佳人正要移步。
左邊突然炸響一聲暴喝:
“陳正杰你個死撲街,站住!”
“哪個沒教養的?”
這個世界不光靚仔很出眾,丑也是很顯眼的,再加上曹達華逆著人群,十分扎眼。
陳正杰終于想起他把什么事情忘了。
來不及解釋了,他握緊阮梅的小手,趕緊離場。
高秋見曹達華叫破陳正杰的名字,疑惑和驚喜同時在心中升起。
他從座位中間繞過去堵截,仗著魁梧身板攔住去路。
“放炸彈還帶馬子,真會玩啊。”
“老兄,嫉妒我女友漂亮也不至于攔路吧?趕緊讓開,我著急帶女友回家。”
陳正杰嘴上調侃,暗中繃緊肌肉。
做混混要注意躲避警察,高秋離開警隊之后也算天天鍛煉,而且陳正杰的個頭和他差不多,身板還要瘦弱一點,他自忖能拿下陳正杰。
于是果斷出手,而陳正杰與人打斗經驗少,最初只是躲避。
但是他各項數值都在平均水平之上,高秋努力了半天都只是蹭到他衣角。
見此情景,陳正杰改變了原來把經驗用來提升速度的想法。
【身體素質】
靈敏:44→46
反應力的提升效果立竿見影。
高秋的動作徹底比陳正杰慢半拍。
阮梅看不懂局勢,只知道陳正杰一直在躲,還以為他是在被動挨打。
“阿杰你傷還沒好!”
阮梅的驚呼讓高秋眼睛發亮,拳風愈發凌厲。
陳正杰佯裝不敵,賣個破綻硬接兩記虛拳,趁對方全力攻來時閃身踹中高秋屁股,高秋頓時摔了個嘴啃泥。
港島人愛看熱鬧,圍觀人群迅速聚成圈。
曹達華趁機擠到前排,剛要發難,卻被陳正杰冷冽的眼神凍在原地。
“怎么,要不一起上?“陳正杰挑眉。
曹達華眼珠一轉,突然顫巍巍舉起右手。
“大家評評理,這小子害我丟了校工飯碗,我討個說法都不成!我還有帕金森,殘疾人找份工作不容易!”
枯樹皮似的手掌在空中抖若篩糠。
“你上次抖的不是左手?”
“轉移了!”
阮梅頓時心軟,“達叔,我不知道你被開除了……”
她還不了解曹達華也是警隊臥底。
“不怪你,阮老師,我就找他!”曹達華演得情真意切。
四周議論嗡嗡作響。
“生得俊卻心腸歹毒。”
“靚仔多薄幸啦,阿珍你要珍惜我這個丑男。”
“走開啦,靚仔永遠養眼,丑男未必長情!”
高秋灰頭土臉爬起來,終于回過味來——這哪是什么炸彈客,分明是曹達華的私人恩怨。
陳正杰與老油條隔空對峙,后者右手仍在敬業地顫抖。
“打了他不夠,還要打我?”曹達華虛張聲勢。
“哪能啊達叔,我怎么能欺負殘疾人呢,想請你宵夜而已。”陳正杰笑得人畜無害。
有人打架,影院黃經理自然快速趕到。
見現場氣氛已經緩解,他第一時間勸其他人先離場,免得出什么事故。
“幾位,有什么事情可以到我辦公室談。”
陳正杰不想被別人看猴戲,高秋正要找經理說炸彈的事情,也算是一拍即合。
來到辦公室。
黃經理見一邊俊男靚女,一邊傻里傻氣,果斷向陳正杰開口。
“這位先生,如果是影院的問題,可以跟我說,如果是私人恩怨,麻煩出了影院門再解決。”
高秋急于表現,不等陳正杰開口,先提出要借一步說話。
他與經理耳語兩句,經理直接慌了神。
“炸彈?!”
正當此時,有工作人員著急忙慌地捧著一堆報紙包裹的方塊闖了進來。
里面是一個沒有接線的炸彈和一封勒索信。
劫匪要二十萬,三日內湊齊,不能報警,報警直接勒索變恐襲,讓他這里一輩子沒人敢來。
事發突然,而且炸彈駭人,黃經理沒來得及驅離在場眾人。
高秋見他失神,再次主動請纓。
“黃經理,我跟佛爺的,今天就是收到風,特意來幫忙,下次那個人再出現,我一定抓住他。”
佛爺就是黃經理的親哥哥。
黃經理一聽這話,不喜反怒。
“什么佛爺,我不認識,我平生做正行,最恨黑道分子,你現在離開,否則我報警,什么抓人,我看炸彈就是你放的!”
黃經理的反應讓高秋措手不及,他為了這個消息大出血,還以為能走捷徑,結果起了反作用。
不過報警他不怕,“黃經理,我——”
“你什么你,趕緊走,我這里不歡迎你,保安!”
“別動手,我走。”
剛挨了頓打,高秋不想再挨一次。
“拜托諸位不要把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明仔,給三位客人一人拿三百塊當作補償。”
陳正杰當然不愿意走,人果然得多出門,這不就來活了嗎?
“黃經理,實不相瞞,我是一名偵探。”
陳正杰遞出名片,由他親手設計,二十一世紀風格,簡潔大氣,與當下恨不得把所有信息都印在上面的風格截然不同。
黃經理果然眼前一亮,“陳先生你好,剛才那個人跟你?”
“不相干,我都不認識他。”
“那這位是?”他看向阮梅。
“這位是我助理。”
有助理顯得專業一點。
“我也是。”曹達華順勢跳反。
“你不是校工?”
“為案子臥底而已。”
黃經理目光疑惑,他剛才好像聽見曹達華聲討陳正杰害他丟了工作。
曹達華沖陳正杰擠眉弄眼。
陳正杰坑了他一次,他也要坑起來。
陳正杰還真不敢揭穿他,不然他直接攤牌他是警察,這個案子就輪不到他查了。
“誤會,演戲。”
故事有點亂,黃經理無意糾纏,再去請別的偵探難免泄密。
相請不如偶遇,就決定是你了——
偵探陳正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