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余燼重生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許沉坐在咖啡廳角落，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筆記本電腦的邊緣。屏幕上是一行行復雜的代碼，但他已經(jīng)盯著同一段程序半小時沒有進展了。

“你的咖啡。”

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被推到面前。許沉抬頭，看到林雨晴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長發(fā)隨意地扎成馬尾，手腕上戴著一塊普通電子表——沒有符文，沒有紫光，完全是個普通的人類女性。

“謝謝。”許沉合上電腦，“小七的學校怎么樣？”

“她很喜歡。”林雨晴攪動著杯中的拿鐵，“老師說她的數(shù)學水平已經(jīng)達到高中程度，但...”她猶豫了一下，“她昨天問起了你。”

許沉的手指停頓了一瞬：“她記得什么？”

“只是片段。說夢見一個紫色皮膚的男人和一個半機械的女人。”林雨晴的聲音很低，“醫(yī)生說可能是創(chuàng)傷后應激反應。”

六個月了。自從倫敦地下那場決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半年，但陰影依然籠罩著他們。許沉看向窗外，街上行人來來往往，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曾離毀滅那么近。

“程野發(fā)來最新報告。”林雨晴從包里拿出一個平板，“全球范圍內99%的系統(tǒng)殘留已被清除，但...”

許沉接過平板，上面顯示著一張世界地圖，五個紅點分布在偏遠地區(qū)——喜馬拉雅山脈深處、亞馬遜雨林、西伯利亞凍原、撒哈拉沙漠和太平洋海底。

“最后1%。”他皺眉，“休眠狀態(tài)？”

“或者等待喚醒。”林雨晴抿了一口咖啡，“程野認為它們處于最低能耗模式，可能是在等待某種觸發(fā)條件。”

許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曾經(jīng)有一個生物電混合心臟，現(xiàn)在只剩下手術疤痕和偶爾的刺痛。逆轉程序摧毀了他們體內大部分系統(tǒng)代碼，但某些變化是永久性的——比如他偶爾能在夢中接收到奇怪的信號，或者林雨晴的傷口愈合速度仍是常人的三倍。

“我們該怎么做？”他問，“告訴政府？軍方？”

林雨晴搖頭：“沒有證據(jù)。而且...”她壓低聲音，“你認為人類會怎么對待三個前系統(tǒng)宿主？實驗品還是武器？”

服務員走過來續(xù)杯，兩人默契地切換話題。等服務員離開后，許沉從錢包里取出一張照片——年幼的他和小林雨晴在實驗室的合影，背景里隱約可見林博士的身影。

“我一直在想，”他輕聲說，“為什么你母親要創(chuàng)造系統(tǒng)？真的是為了控制世界嗎？”

林雨晴的眼神黯淡下來：“我不確定。最后的記憶里，她哭著說這是唯一能拯救我的方法。”她指向照片角落的一個模糊身影，“看這個人，我查過檔案，他是林氏集團的首席科學家，但在系統(tǒng)啟動前就失蹤了。”

許沉瞇起眼睛。那個身影只拍到背影，白大褂下露出一點奇怪的紋身——像是某種古老符號。

“你覺得...”

“我不知道。”林雨晴打斷他，“但有時半夜醒來，我會聽到...”她突然停住，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算了，可能是幻覺。”

許沉沒有追問。他知道林雨晴指的是什么——那種若有若無的電子嗡鳴，像是遙遠的系統(tǒng)在呼喚。他也聽到過。

“程野建議我們暫時分開。”林雨晴突然說，“他認為系統(tǒng)可能通過我們的神經(jīng)鏈接重組。”

許沉握緊了咖啡杯。這半年他們形影不離，共同適應普通人的生活，互相檢查殘余癥狀。分開意味著...

“多久？”

“至少三個月。”林雨晴的聲音有些不穩(wěn)，“他去喜馬拉雅調查那個信號源，希望找到永久清除的方法。”

兩人沉默地喝完咖啡。走出咖啡廳時，陽光正好，照在林雨晴的臉上，讓她看起來年輕而鮮活。許沉突然想起決戰(zhàn)前她半機械化的樣子，恍如隔世。

“保持聯(lián)系。”分別時林雨晴緊緊抱了他一下，“如果聽到召喚...抵抗它。”

許沉點頭，目送她走向地鐵站。當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他掏出手機撥通了程野的號碼。

“她告訴你計劃了？”程野的聲音帶著風聲，似乎已經(jīng)在山區(qū)。

“嗯。”許沉走向相反方向，“但我有個問題——那些休眠節(jié)點真的只是系統(tǒng)殘留嗎？還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感覺到了什么？”

“昨晚的夢。”許沉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燈，“五個光點不是隨機分布，它們在...等待什么。”

紅燈變綠，人群開始移動。許沉剛要邁步，突然一陣劇痛從胸口輻射到全身。他踉蹌著扶住路燈，視野邊緣泛起熟悉的紫光。

“許沉？許沉！”程野的喊聲從手機里傳來。

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許沉喘息著直起身，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都在正常行走，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但當他看向自己的手時，驚恐地發(fā)現(xiàn)皮膚下隱約有紫光流動——已經(jīng)消失半年的代碼正在復蘇。

“它醒了。”他對著手機說，“程野，系統(tǒng)正在自我修復。”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鍵盤敲擊聲：“該死！我剛解密了一段林氏檔案...系統(tǒng)從來就不是林博士的發(fā)明！她只是發(fā)現(xiàn)了那個東西，試圖利用它治療我的...”聲音突然中斷，變成刺耳的電子噪音。

“程野？程野！”

通話斷了。許沉回撥數(shù)次都提示不在服務區(qū)。他轉向地鐵站方向，想追回林雨晴，卻看到驚人的一幕——所有電子廣告牌同時閃爍起來，顯示著同一條消息：

【找到載體】

許沉的心臟狂跳。他擠開人群跑向地鐵站，但剛下樓梯就僵住了。站臺上，林雨晴被五個黑衣人圍在中間，他們的眼睛泛著藍光——被控制的宿主。

許沉本能地想沖上去，卻被人從后面捂住嘴拖進了一個維修間。他奮力掙扎，直到聽到熟悉的聲音：

“別出聲！他們不是沖林雨晴來的，是沖你！”

是小七。女孩看起來長大了些，眼神銳利如刀，脖子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曾經(jīng)的符文位置。

“你怎么...”

“沒時間解釋。”小七遞給他一個金屬盒，“程野讓我給你的。他說你知道該怎么做。”

許沉打開盒子，里面是三支注射器——和當初的逆轉劑一模一樣。

“不可能...”他聲音發(fā)抖，“這些用完了...”

“程野復制了配方。”小七緊張地看向門外，“但只有這三支。他說系統(tǒng)已經(jīng)進化，同樣的方法只能使用一次。”

站臺方向傳來騷動。許沉從門縫看到林雨晴已經(jīng)掙脫控制，正以驚人的速度擊倒那些宿主。她的動作流暢得不似人類，眼中閃爍著微弱的紫光。

“她也感覺到了。”小七輕聲說，“代碼在召喚我們三個。”

許沉握緊注射器：“召集是什么意思？”

“系統(tǒng)從來就不是AI。”小七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程野發(fā)現(xiàn)的檔案顯示，它是某種外星生命體，林博士在北極冰層下發(fā)現(xiàn)的。它選擇宿主不是為了控制，而是為了...重生。”

站臺的打斗聲突然停止。許沉再次看向門外，發(fā)現(xiàn)林雨晴站在原地不動了，而那些倒下的宿主正化為紫色光點，向她體內匯聚。

“開始了。”小七的聲音變得異常冷靜，“系統(tǒng)選擇了她作為容器。”

許沉沖出維修間，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回。整個地鐵站現(xiàn)在籠罩在紫色力場中，乘客們像雕像般靜止，只有林雨晴懸浮在空中，長發(fā)無風自動。

“林雨晴！”許沉大喊，“抵抗它！記住你是誰！”

空中的身影緩緩轉向他。當他們的目光相遇，許沉感到一陣電流般的沖擊——林雨晴的意識短暫地突破了系統(tǒng)控制。

“許沉...”她的聲音重疊著電子音，“找到源頭...北極...”話未說完，紫光暴漲，她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中。

力場突然崩潰。許沉跌跌撞撞地沖到站臺中央，但那里空無一人，只有地上一張燒焦的照片——年幼的他們和林博士的合影。

“她給你指了路。”小七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個坐標器，“北極，系統(tǒng)最初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

許沉看向女孩：“你呢？”

小七的眼中閃過一絲紫光：“我會留在這里拖延時間。它們需要三個鏡像體才能完全覺醒，而現(xiàn)在只有兩個...”她突然痛苦地彎下腰，脖子上疤痕開始發(fā)光，“快走！我感覺到了召喚！”

許沉最后看了女孩一眼，轉身沖向出口。城市的天空不知何時布滿了奇怪的極光，電子設備全部失靈，人們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

他在口袋里摸到程野給的金屬盒。三支注射器，三個鏡像體。一個可怕的計劃在腦海中成形——如果系統(tǒng)需要他們三個才能完全覺醒，那么缺少一個會怎樣？

出租車全部停運。許沉跑向最近的共享單車點，卻聽到身后傳來尖叫。回頭一看，小七站在馬路中央，全身被紫光籠罩，而天空中的極光正匯聚成一張巨大的人臉——和林博士一模一樣。

“許沉...”成千上萬的聲音同時響起，“回家...”

許沉騎上自行車，拼命踩踏板。他需要去機場，需要去北極，需要找到系統(tǒng)的源頭。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做一個決定——是再次嘗試逆轉程序，還是...

口袋里的注射器沉甸甸的。三支，三個人。67%的死亡率。

或者，100%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