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晴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叫，機械眼瘋狂閃爍。許沉緊緊按住注射器，將全部液體推入。幾秒鐘后，她的掙扎減弱，機械部分開始收縮，露出下面蒼白的人類皮膚。

“有效！”小七驚呼，“但時間有限！”

許沉將第二支注射器遞給她：“到你了。”

小女孩毫不猶豫地將針頭刺入自己脖子上的符文。液體注入的瞬間，符文的光芒暗淡了幾分，她的眼神也變得更為人性化。

“最后一支。”小七喘息著說，“必須在共振最高點時注射。”

倒計時11分鐘。

房間突然劇烈震動，墻壁上的顯示屏一個接一個爆裂。機械女聲變得扭曲：“警告...未授權活動...清除程序啟動...”

“他們發現了。”林雨晴的聲音恢復了部分人類音調，但機械化仍在緩慢推進，“必須現在開始共振！”

三人站成一個三角形，手拉著手。許沉感到體內能量開始流動，與另外兩人的代碼產生共鳴。一種奇異的感覺籠罩了他——仿佛同時存在于三個身體中，能看到三百六十度的視野，能聽到彼此的思想...

共振開始。

能量波以他們為中心擴散，房間的金屬墻壁像水波一樣扭曲。許沉看到小七的符文和林雨晴的機械部分發出耀眼的紫光，而自己全身的神經代碼也亮了起來。三道光束在空中交匯，形成一個旋轉的能量球。

“現在！”小七喊道。

許沉用盡全力將最后一支注射器刺入自己的心臟。劇痛如海嘯般席卷全身，他感到體內的代碼開始崩潰，能量球變得不穩定。

逆轉程序啟動了。

世界在許沉眼前分裂成無數碎片。他同時看到三個視角——小七跪倒在地，符文如玻璃般碎裂；林雨晴的機械部分一片片脫落，露出血淋淋的人類組織；而他自己...

許沉低頭，看到皮膚上的紫光如退潮般消失，露出原本的人類膚色。但這個過程極其痛苦，仿佛每根神經都在被烈火灼燒。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只剩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

倒計時停止了。

房間陷入詭異的寂靜。許沉掙扎著保持清醒，看到小七已經昏迷，而林雨晴...

林雨晴的情況最糟。她的機械部分雖然脫落了，但留下的是可怕的傷口，鮮血從數十處撕裂的皮膚中涌出。她向許沉伸出手，嘴唇蠕動著想說些什么。

許沉爬到她身邊，將耳朵貼近她的嘴唇。

“記住...”林雨晴的聲音微弱如風，“系統只是工具...關鍵在于誰掌控...”

她的手突然垂下，眼睛失去了焦距。

“不！”許沉搖晃著她，“林雨晴！堅持住！”

但沒有任何回應。他轉向小七，發現小女孩的呼吸也很微弱。絕望中，許沉看向四周，希望能找到醫療設備，卻只看到一片狼藉。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許沉！聽到嗎？我黑進了他們的系統！”

“程野！”許沉如抓住救命稻草，“我們需要緊急醫療支援！林雨晴她...”

“堅持住！無人機已經在路上！”程野的聲音充滿緊張，“逆轉成功了嗎？全球節點都下線了！”

許沉這才注意到墻上的顯示屏全部黑了。殘余系統確實被關閉了，但代價是...

他看著奄奄一息的林雨晴和小七，突然意識到：67%的死亡率不是統計數字，而是殘酷的現實。

無人機的轟鳴聲從通道傳來。許沉緊緊握住林雨晴逐漸冰冷的手，拒絕接受這個結局。逆轉程序雖然摧毀了系統代碼，但也幾乎殺死了她們。

“還有希望。”他自言自語，突然想到一個瘋狂的主意，“如果系統代碼能修復身體損傷...”

“許沉！不要！”程野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沒有系統控制，直接注入代碼會...”

但許沉已經行動了。他將手掌貼在林雨晴的傷口上，集中精神調動體內殘存的代碼能量。紫光再次從他皮膚下亮起，順著接觸點流入林雨晴體內。

一開始沒有任何反應。許沉感到能量在飛速流失，視線開始模糊。就在他即將昏迷的瞬間，林雨晴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接著，奇跡發生了。

她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皮膚下的組織重新生長。同時，小七也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脖子上的符文完全消失了。

許沉癱倒在地，最后的意識中，他看到無人機破窗而入，程野的喊聲和醫療設備的嗡鳴交織在一起...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當許沉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和熟悉的醫療設備。他嘗試坐起來，發現身體恢復了正常的人類狀態，只是虛弱得厲害。

“歡迎回來。”程野的聲音從右側傳來，“你昏迷了整整兩周。”

許沉轉頭，看到程野胡子拉碴，眼鏡后的眼睛布滿血絲，但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

“她們...？”許沉的聲音嘶啞。

“都活著。”程野指向旁邊的兩張病床，“林雨晴的機械化部分完全脫落了，現在100%人類。小七的符文也消失了，記憶測試顯示她只記得正常童年。”

許沉長舒一口氣，看向窗外。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溫暖而真實。沒有系統，沒有代碼，只有普通的人類世界。

“代價是什么？”他輕聲問，知道這樣的奇跡不可能沒有代價。

程野的表情變得復雜：“你體內的代碼...幾乎耗盡了。殘余的部分足夠維持你的生命，但所有特殊能力都...”

許沉嘗試感知那些曾經清晰的信號，卻發現只有一片寂靜。他舉起手，皮膚恢復了正常顏色，不再發光。

“值得。”他簡單地說。

門被輕輕推開。林雨晴走了進來，穿著病號服，瘦了許多，但眼睛——完全人類的眼睛——明亮有神。

“你醒了。”她微笑著，聲音溫柔而真實，“小七讓我轉告你，她喜歡現在的學校。”

許沉也笑了。陽光照在三人身上，溫暖而寧靜。系統消失了，但某些東西——友誼、犧牲、希望——永遠留存。

在某個遙遠的服務器深處，一段被遺忘的代碼突然閃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