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年了呀，你什么時候回上滬？”

演員已經定好，初期的籌備自然也在進行中，趙興和光線的李勝已經去了山城踩點，邢愛娜負責和招收進來的劇組人員溝通。

莊乾和唐焉在逛著公園。

“明天錄個《對話》后就得回了，我媽打電話來催了，花姐最近幫我接了一個電視劇說是元宵后開機?！?

莊乾點點頭，感興趣地問了問，“什么戲，女主角？”

“《親情樹》的姊妹篇《香樟樹》，我演司馬小杉，三個女主之一吧，是個學芭蕾的富家女，開始挺驕縱的慢慢走向成熟，我感覺劇情還可以?！?

莊乾想了想就表示，“沒聽說過，不過你喜歡就好?！?

“都沒拍呢，你肯定沒聽說過啊，導演可是胡玫呢?！?

唐焉挽著他的胳膊，路過一片被雪覆蓋的草坪，摘下圍巾輕輕呼出一口氣，滿是陶醉。

胡玫啊，那他知道，少有的女性導演，代表作是98年的《雍正王朝》，得過飛天獎。

莊乾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北方的雪和南方不同，很輕很薄疊在一塊像是沙一樣，扒開一層后就會看見新生的綠草，輕輕摘下插在唐焉的絲絨帽上，滿意地點點頭：

“挺好的，等你站穩腳跟我就可以啥也不干，靠你養了?！?

唐焉捂著嘴笑，看著莊乾帶著自己織的帽子很是歡心，雖然沒織好有些松松的，但也用了自己最大努力了，

“好啊，那你要做好當家庭主夫的準備了，我要求可高了?！?

別的地方不好說，但她是上滬人，那簡單多了，菜品做的精致點就行，一塊八也可以開價八八八，莊乾認為自己的格調還是有的，便點點頭：

“放心，準把你喂的白白胖胖的?！?

唐焉連忙搖頭，“那可不行，胖了就沒人喜歡了。”

“也是，胖了我也不要你，抱不動?！?

“不行！”

唐焉不答應了，湊上去趕緊要抱抱，但是衣服有點臃腫，環不到后背，莊乾哈哈大笑，反手摟住她腰身轉了個圈。

“乾哥?！?

唐焉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莊乾在這一塊沒她大膽，快速看了一下周邊，冬天寒冷干燥，出門的人不是很多，便低頭靠了上去。

良久，唐焉慵懶地靠在他胳膊上。

“我這幾天打算搬個家，那里不太方便了，然后回去陪爸媽好好過個年，年后應該就直接去山城了?！?

莊乾說著自己的安排，唐焉點點頭，很是不舍，這樣一來怕是要半個多月見不到了，突然就覺得拍戲也沒那么快樂了。

“好久啊，我過完年也得進組了，等我去山城找你也待不了多久。”

唐焉語氣弱弱的布滿無奈，她向來是屬于黏人一點的性子。

莊乾頓了頓，肇紅霞戲份不多，大概兩三天就能拍完，而《無名之輩》這部戲的場景和情節會比《我的青春期》多了近乎一倍，他打算花兩個月的時間拍攝。

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寬慰一聲，

“人生就是這樣的，相聚和分離是常態，一時的分離也是為了更好的相遇，我不想成為你的攔路石，你可以盡情追尋你想要的，我們的關系不應該成為一種束縛。”

莊乾一直都認為喜歡一個人不是依靠著所謂陪伴去束縛她，也不用將事業與感情放在天平上對比，講著什么平衡之道，因為一比對就會陷入算計之中，他只隨心而動。

唐焉心下感動，她明白這種寬容才是最誠心的為她著想，她才21歲，自然也會幻想著更好的自己，但情感有時會不受控制，寧愿多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

不過這個回答她不滿意，便抬頭狡黠地問了問：

“那我飛遠了你就不怕我不回來了嗎？”

莊乾笑了笑，他從不擔心，又或者不在意這種問題，如果真的發生他大概只會在某個夜晚惆悵呆坐一陣，又或者小喝一宿，但第二天他依舊是那個滿心著筆故事的人。

低頭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額頭，寵溺道：

“不怕，那一定是因為你找到了更好的自己。”

唐焉心中猛地一顫，踮了踮腳跟就擁吻上去。

……

……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這個承載了莊乾北漂四年多以來全部回憶的蝸居，也終將在2004年的第一個月里迎來了彼此的告別。

“導演你這相機不要嗎，雖然有些舊了，但好像還能用。”

黃博手里擺弄著一款佳能EOS - D30問道。

莊乾記得這是他第一臺用來練習的二手相機，對于當時的他來說就是掌上明珠般的存在。

“就留在這吧，希望下一任房主好好珍視它?！?

黃博撓了撓頭，搞藝術的還有這情趣？

這就有點像是去新華書店看書卻故意留下自己的傘，等待著一個陌生的緣分？

不過既然這么說了，他就順著提議道，

“導演要不這樣，咱倆合張照片存在這相機里，就是不好說下個房主會不會發現，有可能丟掉也有可能隨手放置一旁，指不定什么時候才會上手看一看?！?

黃博聯想了很多畫面，一時感覺很有趣味，果然還是要多和搞藝術的人待在一塊啊，指不定啥時候心靈就被熏陶了一下，舒爽！

莊乾點頭，黃博這提議他很喜歡，由攝影開啟的人生自然也當由照片結束這一段旅程。

“行啊，看緣分吧，是好是壞都可以?！?

黃博和莊乾站在窗前微笑，只聽見‘卡次’一聲，照片定格。

“可惜，寧導和娜姐回晉省過年去了，興哥也去山城了，不然咱們幾個人一塊才圓滿?！?

黃博感嘆一句，莊乾笑了笑，

“我明天也回了，你呢？”

“我打算去山城待幾天先，等年底再回去?！?

莊乾明悟，這是想提前去習慣習慣那邊人的生活方式，畢竟《無名之輩》用的是方言，作為男主之一他的臺詞還不少。

“保持這心性，你會拿影帝的?！?

黃博樂呵呵地，“那得導演你先拿最佳影片，說不定我也就能混上去了?！?

莊乾哈哈大笑，也不推諉，直接就道：

“也行，我是很有信心的，到時候一塊上臺領獎！”

雖然有些說大話的嫌疑，但這又如何。

朝菌暮枯，夏蟲秋死，生命也無非是時序的交替，一次次凋零，又一次次重生，縱平凡的生活也要活的精彩、張揚。

待兩人走后，這間兩室的老房子也陷入到沉浸之中，那臺二手相機靜靜地躺在那破舊的書桌上，宛如一個無言的守望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