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鯉咬緊牙關，突然拐進一條狹窄的小巷。這是條近路——得益于下午閑逛時的觀察。巷子里彌漫著機油和變質(zhì)食物的混合氣味，墻縫間滋生的熒光苔蘚提供了微弱的照明。他的肩膀幾次擦過粗糙的磚墻，制服外套發(fā)出布料摩擦的沙沙聲。

（再快一點…）

當他從巷子另一端沖出來時，正好看見懸浮摩托降落在兩百米外的警戒線前。刺眼的探照燈將整個街區(qū)照得如同白晝，十幾名穿著同樣制服的治安官正在封鎖現(xiàn)場。更遠處，一團詭異的紫色火焰正從地下管道的裂口處噴涌而出，將附近的建筑外墻映出病態(tài)的光澤。

趙明鯉不動聲色地退到人群邊緣，借著全息警戒線變換顏色的瞬間，悄然脫離了圍觀者的行列。他貼著建筑物的陰影移動，像一抹游弋在霓虹海洋中的幽靈。

轉(zhuǎn)過街角后，一處銹蝕的檢修井蓋映入眼簾。井蓋邊緣的螺栓早已松動，顯然經(jīng)常被人掀開。趙明鯉蹲下身，手指扣住冰冷的金屬邊緣，肌肉繃緊的瞬間，沉重的井蓋被無聲掀起。幽深的通道口頓時噴出一股帶著霉味的冷風，夾雜著刺鼻的消毒水氣息，讓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他環(huán)顧四周確認無人注意，身體如游魚般滑入洞口。

趙明鯉的靴底踏在潮濕的金屬階梯上，發(fā)出沉悶的“咚咚“回響。每下降一級，來自地面的喧囂就減弱一分——懸浮引擎的嗡鳴、街頭藝人的電子琴聲、甚至是警笛刺耳的呼嘯，都漸漸被厚重的混凝土過濾成模糊的底噪。

當他的雙腳終于踩到滲水的管道底部時，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唯有自己的呼吸聲在密閉空間里被放大，與滴水聲交織成詭異的二重奏。

幽藍色的應急燈鑲嵌在弧形管壁上，每隔二十米就有一盞，像一串黯淡的星辰指引著前路。燈光在水面投下?lián)u曳的倒影，將他的身影拉長成扭曲的怪物。消毒劑的氣味混合著鐵銹的腥氣，在每一次呼吸間灼燒著鼻腔。

（滴答——）

不知何處的水滴落下，在寂靜中激起清脆的漣漪。趙明鯉下意識按住太陽穴，那里的血管正隨著某種未知的頻率跳動。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正踏著與地面完全相反的步調(diào)——當菲碧市的夜生活達到高潮時，他卻在這座鋼鐵都市的血管中逆流而上。

過了大概十五分鐘，突然在趙明鯉的前方響起了密集的槍聲。趙明鯉的瞳孔驟然收縮，耳膜被突如其來的爆響震得生疼。那絕不是單支槍械的聲響——而是至少十幾把脈沖武器同時開火形成的聲浪，混合著能量彈撞擊金屬的刺耳銳鳴，在下水管道特殊的結(jié)構(gòu)中不斷折射、放大，最終化作連綿不絕的死亡交響曲。

他本能地弓起身子，戰(zhàn)術(shù)靴在濕滑的管壁上借力，沖刺速度驟然提升。消毒水的氣味被刺鼻的離子灼燒味取代，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一把滾燙的鋼砂。

（近了…更近了…）

通道盡頭豁然開朗——

一個足有體育館大小的巨型排水樞紐出現(xiàn)在眼前。圓弧形的穹頂高懸在三十米之上，密密麻麻的管道如同怪物的腸道般從四面八方匯入此處。中央平臺上，七名全副武裝的治安官正組成戰(zhàn)術(shù)隊形，他們頭盔上的探照燈在黑暗中劃出慘白的光柱。

趙明鯉緊貼著潮濕的管壁，從高處俯瞰這場不對等的狩獵。七道雪亮的探照燈光柱在巨大的排水樞紐中交錯掃射，卻始終捕捉不到那個鬼魅般的身影——

那是個比黑暗更深的輪廓，以違反人體工學的姿態(tài)在管道間騰挪。每當治安官們的槍口即將鎖定目標時，黑影就會像液體般從金屬支架間滑過，只在視網(wǎng)膜上留下殘影。更可怕的是，它移動時完全無聲，連生銹的金屬接縫都不曾發(fā)出半點呻吟。

“三點鐘方向！“為首的治安官突然大吼，脈沖步槍噴吐出刺目的藍光。

黑影卻在能量彈抵達前消失了。下一秒，從治安官們頭頂垂直落下的排水管中。

“砰！“

最右側(cè)的治安官應聲倒地，肩甲上多出一個冒著青煙的孔洞。傷口邊緣呈現(xiàn)出詭異的結(jié)晶化，像是被某種高能粒子瞬間汽化。

“該死！是反物質(zhì)彈藥！“小隊指揮官的聲音因恐懼而扭曲。

話音未落，黑影突然從他們正下方的排水口沖天而起。借著短暫的光照，趙明鯉終于看清了那人影，那是一個穿著全副武裝的一個纖細少年。

“開火！全火力覆蓋！“

治安官小隊的咆哮在穹頂下回蕩。

七道脈沖步槍同時噴吐出湛藍的火舌，能量彈形成的金屬風暴瞬間籠罩了半空中的少年。但少年只是輕盈地扭轉(zhuǎn)身軀，作戰(zhàn)服表面突然泛起水波般的紋路——

（相位偏移？！）

趙明鯉眼睜睜看著那些足以熔穿裝甲的能量彈，竟像穿過幻影般穿透了少年的身體，在后方管壁上炸出耀眼的火花。少年在空中完成了一個違反物理法則的直角變向，足尖輕點某根懸垂的電纜，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射向治安官小隊。

“換實彈！快換——”

小隊長的命令戛然而止。少年的右手不知何時多出一把造型詭異的短刃，刃身纏繞著不穩(wěn)定的紫黑色能量場。僅僅一個照面，最前排兩名治安官的戰(zhàn)術(shù)頭盔連同內(nèi)部的頭顱，就像熱刀切黃油般被斜斜斬開。

剩余的五人慌忙散開，其中一名隊員顫抖著按下緊急求救按鈕。少年卻突然甩出三枚微型磁暴雷，電磁脈沖瞬間讓所有通訊設備爆出藍白色的電火花。

“怪物…這家伙是怪物！”

少年聞言微微偏頭，目鏡閃過一道譏誚的金光。他的左手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修長的粒子手槍，槍身上的能量槽正發(fā)出充能完畢的猩紅光芒。

接下來的二十秒，成了趙明鯉此生見過最精密的殺戮表演——